卓越张正笑嘻嘻看牢我。
早已冰封的儿时记忆“哗啦”一下破冰而出。
――囡囡扁面孔,哥哥卷毛头。
――咦,囡囡长了一张猫咪面孔,囡囡比猫咪还黏人。
――卷毛头害囡囡变三条眉毛,长大讨囡囡做娘子。
我眼睛愈瞪愈圆,“你!”
卓越张眨眨眼,“嗨,乐,今天你真漂亮。”
那边大人们更加欢喜,“原来两个孩子早就认识,我们真是瞎操心……囡囡不要生卷毛头哥哥的气啦,那时候伊也只有五岁,手里抱不稳,还好没伤到眼睛,眉头现在也看不出有疤,呵呵……”
真正哭笑不得。
不等我开口,卓越张忽然过来,伸手用力搂住我肩头,“各位长辈慢慢饮茶叙旧,我和乐出去走一走。”
他那位明显有着西洋血统、轮廓精致漂亮的美女母亲巴巴拉忙不迭点头,也是一口广东腔国语,“好好,你们年轻人去玩,留我们几个老人家自己讲话就好。”
我们微笑着,并且亲密地退场。
一出门我就摔掉肩头那只手,事实上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给身边的某人来个过肩背摔。
上帝保佑我穿了双球鞋,虽然裙裾的荷叶边非常碍事,我还是在两分钟内从三楼下至一楼穿过大堂来到门口。
“嗨嗨,乐,你生气了?为甚么?”
我怒极反笑,“不不,老板,我简直他妈的惊喜极了。”
“好吧,”他咧开嘴笑,“我道歉,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可是你一直又忙又累,给出的一分钟只够我把钥匙放到你桌上。”
这是事实,我不响,好久才问,“你几时知道是我?”
“相信我,在香港见到你的照片时我不知道我们会成为同事。”
“然后你就等着今天看笑话?”
“不,乐,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看起来再漂亮也没有,虽然……”
“甚么?”
“虽然我更习惯你穿得像个,呃,艺术家。”
“谢谢你的婉转与含蓄。”
“那么赏脸喝杯咖啡……”
“不,咖啡、果汁、汽水、茶、酒,不,都不。”
“为甚么?”
“我不与鬼子约会。”
“假洋鬼子。”
“也不。”
“嘿!乐,你种族歧视。”
“是的,再见。”
走出二十米,被凉风一吹,头脑冷静不少,我回头看看,卓越张还在那里,一身白衣白裤,双手插在裤袋中,微笑着看向这边,帅得不得了。
其实也没甚么,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也没有的相亲,多少人因此结识自己的另一半――也许本不是,可是总归缺一半,为甚么不且凑合一下呢?很多人也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而卓越张也不算做错甚么,他说不说都一样,早知道和晚知道都没有区别――我不会爱上他,他也许会是百合的男友,也许不,都和我没关系。
但这样负气而走显然是愚蠢的,今天出了气,那么明天呢,后天呢,总归是同事,而且是老板,闹太僵了也没意思,至少我暂时还没有辞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