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啊,为何都会后悔自己踏上的旅途。”
那个男人紧紧的目光绑在俞洲的身上,目光冰冷,时而炽热,两者交叠,比他的靴子更精致的,是他戴着半片面具的脸,那张雕刻般的希腊俊美面孔神色戚戚,他的眸光下垂,低声的祷告,或是在劝导。
“你……?”俞洲的瞳孔缩动,那双眼睛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他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脊背寒,要是他胆子再大一些,此刻他就已经开始咒骂了,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逐渐变强的光芒驱散部分浓雾,在那个男人身后勾勒,他的身影逆光,表情朦胧,只有深蓝色的瞳孔不知是什么情绪的盯着自己,俞洲喉咙干哑。
男人根本没有在听俞洲说话,仿佛只是在咏唱一段祷告,那么悠扬,听的俞洲心里空荡荡的。
白色的雾气再次笼罩他们,那个男人在雾气里后退,长长的披风翻飞,俞洲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他仍然在和自己对视。
浓雾深处传来极富有辨识度的嗓音,像三月的春风:
“那片天空下,歌颂着勇士的赞歌,变成了孩童传唱的歌谣,然而曾经不朽的誓言,终究化为泡影。”
如同净化的力量,让浓雾渐渐散去,随后百花遍野,芬芳萦绕在四周,五彩斑斓的原野中,执着琴声的少年接着那个男人的祝词吟唱“生命啊,为何而悔恨,为了没有完成愿望而悔恨,还是为重新诞生于这片土地而悔恨。”
多么清朗而又熟悉的音色,俞洲猛的回头,什么也没有。
“巴巴托斯……?”
没有人回答,原野忽然被冰雪覆盖,草枯木腐,寒冷冰冻了世界,他静静的呆在世界中央。
俞洲猛的坐起,落叶从他上方飘下来,他还在树下,旁边是火堆的噼啪声,有人添了新的木柴。
四周有一些丘丘人还在游荡,它们有一些看见了俞洲,也没有要动攻击的意思,只是挠着下巴,作出思考的样子。
俞洲松口气,随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不是法治社会的世界,武力才是傍身的根本,可他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缺青年,没有归属的宗派,也没有可以住宿的家,更没有赖以生存的金手指,除了一把破木剑时灵时不灵,简直是脑袋悬在刀口上,这时候俞洲深切体会到了路易十六的恐惧。
俞洲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杀个鱼都能把厨房炸了,那时候惶恐的打电话给刚下班的姐姐打电话,等着老姐回家收拾残局。
还是当时好啊,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去学会珍惜。
可惜那样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多久,姐姐就失踪了。随后父亲病情恶化,进了icu,他看着家里存储卡上一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金额,叹气不停。
现在这些现实问题都离开他了,至少不用担心老头和老姐的情况,因为担心也是白搭——自己活着都是问题。
泥土的味道散出来,空气变得潮湿,就要下雨了。
瓢泼大雨顷刻降落人间,浓密的树被打出交响乐的声音,四周雨声恢宏,火堆被打湿熄灭,奔走的丘丘人像没头苍蝇,有两个丘丘人找到了一个短短的凸起的石块避雨。
俞洲在的位置枝繁叶茂,只有零星的雨点落在身上,大雨里魔物都在奔跑,繁忙的世界自己反而得享安全。
俞洲享受的趴着,突然看到那石坡下的两个丘丘人。其中有一个丘丘人把虎皮草裙口袋里的树枝拿出来放在地上,随后擦亮火石,点燃了地上的枯枝,形状和俞洲身边那被浇灭的火堆一模一样。
难不成自己旁边这被人添过柴火的是那些丘丘人干的?
俞洲惊疑不定,难道这种生物和妖怪一样,分好坏。
那自己还挺走运的,倒霉一点说不定就被吃了。
他脑中突然出现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四周的丘丘人拿着火把欢欣鼓舞跳舞的画面,俞洲顿时感到惊悚无比,把露在外面的肩膀缩了回去。
怦怦跳的心脏还没降下,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介于疑问和陈述之间的呼唤。
“……维洛利亚?”
俞洲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自己的名字,呼唤他的是一个女士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清晨的酒酿,满足而浸透醉人的芬芳。
俞洲抬起身,看见后面正站着一个戴着魔法帽的金御姐。她眸若点翠,一身华紫袍裙,身段就像制作华丽的高酒杯凹凸有致,这一身夺目的风姿,就和那些出席宝格丽宴会的一线花旦演员一样赏心悦目。在她身侧,“丽莎”两个金色字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