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虐待,一一浮现在尤知雾脑海中,黑暗无光的狭小阁楼,冰雪严寒冬日的冷水,尖锐染血的花瓶碎片,恶毒残忍的唾骂……有太多太多,余书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他在回忆,还是他依旧处身于那些场景中。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痉挛的身躯逐渐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一身冷汗涔涔,掌心的软肉也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哈哈……”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干涩笑声,尤知雾靠在墙壁上,听着楼下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的低沉声音。“尤晟云,你不是爱他吗?我偏要当着你的面,嫁给你暗恋数年的男人,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男人,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绯红的唇牵扯起一个阴翳的笑,疯狂又绝望,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助理通完电话,原俞卿的目光转向楼上,颇有些乏力地叹气,相比较而言,原俞卿更属意于尤晟云,他和尤晟云认识也有四五年了,这场联姻都是心知肚明的交易。不想尤家嫁过来的是尤知雾,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呢,今年不过十九岁,年轻稚嫩,什么都不懂。倒是他爷爷,见过尤知雾的照片以后,明显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想到这里,原俞卿只能无奈地叹气,他爷爷是个非常固执的老人,年轻时就是a城说一不二的领头人,老了以后,性子不仅没有丝毫缓和,还更倔了,原老爷子决定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无法改变。最近这段时间,原老爷子病得厉害,心心念念只想着原俞卿赶紧结婚,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就算不结婚,也得先找个人定下来,原俞卿原本还想着拒绝,却不想老爷子当场就红了眼睛,说若是不按他说的去做,他就是死都不瞑目。原俞卿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答应了。原俞卿也是有些古板固执的人,在他心里,既然要和人结婚,那么势必就是要对人家负责任的,争取一生只结一次婚,所以他也还是希望结婚的事情不要那么赶,只希望到时候领着尤知雾去疗养院的时候,老爷子不要逼迫他们立马去领证。否则到时候,只怕也会吓到那小孩。“小孩”此刻正在自己房间里,他严严实实地拉着两层窗帘,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他又不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他手中的手机。sb: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原先生动什么歪心思,他是我的!雾:……我知道的哥哥,我不会和您抢的sb:平时离他远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sb:你也不想你那贱人妈再出什么事吧雾:求您了哥哥,不要伤害她,我一切都会听您的……阴影中,尤知雾冷笑一声,对尤晟云说的话毫不在意,再可怕的威胁,经历了成百上千次,也就无所谓了。手机另一头,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青年面容狰狞,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去把对面那个装模作样的杂种掐死。一旁坐着喝茶的中年妇女见他这个样子,皱着眉说:“做什么这副样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管在哪,都要保持你的风度。”尤晟云气得要死,他不耐烦地说:“妈!我讨厌死那个小杂种了,凭什么他能嫁给原先生,为什么爸不准我嫁,明明我才是那个能配得上原先生的人。”听到他这样没有理智的话,王翘瞬间冷了脸,她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慎言,你爸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的,你要是还想继承尤家的家业,最好把你的小心思收好了。”尤晟云气得手锤沙发:“同性恋婚姻都合法多少年了,爸这个老古董!”王翘并不在乎尤父为什么讨厌同性恋,她只知道,一旦尤晟云嫁过去,那尤家的财产都将和他们母子俩没有半点关系。而不管原家有多大的家业,原俞卿都不是傻子,不会让一个外人得了万贯家财,尤晟云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去尤父面前撒泼,毕竟,一个男人和千万家产,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翌日,原俞卿早早地就让尤知雾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以后,就带着他前往原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哪怕昨天已经安抚过少年了,少年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要是爷爷不喜欢我怎么办?”尤知雾忧心忡忡,两只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水盈盈的眸子无措地望着原俞卿。原俞卿是很男子主义的男人,这样柔弱可怜的眼神,无疑极大地满足了他充当保护者的心理。他轻声安抚:“不会,爷爷看过你的照片,他很喜欢你。”“这样嘛……”尤知雾敛眸,余光却始终落在一旁的原俞卿身上,哪怕这时候是在车上,原俞卿也依旧拿着平板在处理公务,他肩宽长腿,正襟危坐,似乎从来没有放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