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一个耶诞节,年关便将近了。
路遥出院了,他出院那天,正好是耶诞节,梁先生不知道和谁请假去逛淡水夜市,我替梁先生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务。而路遥竟然没有通知我,一大早便悄悄地收拾行李,搬回了日久的公寓。等我去医院听到消息,赶回我们两个的家时,才发现他连自己的东西也全都收拾一空,一件也没剩下来。
我去日久的公寓找他,他开了门,身上穿著睡衣,脸色还苍白如纸。看见是我,他笑了一笑,若无其事地举起手来:
「啊,是述恒哥哪。」
「小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述恒哥,今天是耶诞节呢,」
路遥仍旧靠在门边,他歪了歪头,笑道:
「你是耶诞老公公,来送我耶诞礼物的吗?」
「小遥,为什麽你会在这里?」我没时间和他开玩笑。
「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啊,述恒哥,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我不会再麻烦你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日久哥把公寓让给了我,所以我要搬进来这里。述恒哥全都忘记了吗?」路遥依旧笑得灿烂。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你……你不能一个人住啊!要是气喘再发作……」
「这个述恒哥大可放心。这里的房东是位人很好的大妈,听说她以前是位医生,日久哥交代过她,还把她的电话给了我,只要按个键就能通知到她。而且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不像述恒哥那麽忙,就是白天也能有个照应。」
路遥以我前所未见的平静语气说。我心急起来,小遥这种什麽都计画好、完全不需要我的态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你……我们不是在交往吗?你这样搬出来……我……我毕竟是你的男朋友……」我的声音颤抖起来。
「男朋友?」
我看见路遥又扬起笑容,握紧了门把看著我:
「我们有交往过吗?述恒哥?」
然後他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茫然地站在走廊上,日久的公寓是相当高级的公寓。不仅内部既大又舒适,我只进去过一次,每户之间距离很远,隔音效果也很好。日久是个重视个人隐私到几乎龟毛的人,除了我和路遥以外,几乎不让别人踏进他屋里一步。走廊上静无人声,我手上的公事包落到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我做错了什麽吗?即使被小遥再怎麽虐待,在他的冷嘲热讽下拖著疲惫的身子上床,即使他连在床上也不让我轻松,我都咬牙忍了下来。这个人,这扇门後的那个人,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有什麽资格把我拒於门外?
「小遥,小遥!你开门!」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趴在门前,用拳头槌打著门板,空荡荡的走廊上全是我的声音。我一拳打在日久的门牌上:
「小遥,路遥!褚路遥!」
我越敲越生气,里头仍旧是静无人声,我用手打不够,开始用脚去踹门,踹到脚踝几乎扭伤。如果不是这种公寓的话,恐怕马上就有警察来把我抓走了,
「你这个混蛋,褚路遥,褚路遥!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我死命地槌、甚至用全身去撞门,骨头撞得酸痛,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骨折了。难以隐忍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迸出眼眶,我全身发抖,碰地一声撞在门板上,
「小遥……小遥……日久……妈妈……为什麽,为什麽都这样对我……」
我坐倒在门前,整个膝盖缩成一团,像只被母猫遗弃的小猫,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