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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轱辘架拉上来。”谢三命令。
随着木轮子的“咕咕”声,众人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抱胸,蜷缩在水桶内。看到谢三等人,少女一脸惊恐,却强装镇定,大声喝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的院子里?”
谢三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少女的打扮,应该是吕家的某位小姐,显然是她的家人把她藏在水井中。
李县丞上前一步,端着架子说:“本官是本县县丞,这位是谢三爷。是他听到你的呼救声。”
少女走出水桶,悄然看一眼谢三,慌忙低下头,先后对着李县丞和谢三行礼,说道:“小女子多谢李大人,谢三爷。小女姓吕,在家排行第八,不知道家父家母,还有二哥在哪里?”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恨不得穿过紫藤架,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众人不知如何告诉他真相。李县丞见谢三不说话,遂问道:“你先如实告诉本官,你为什么在水井中?”
吕八娘轻咬嘴唇,似有难言之隐。
“还不快说!”李县丞一声质问。
吕八娘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一下,低声回答:“回李大人,昨夜,不是,是前夜。前夜我在屋内看书,二哥突然过来,二话不说让我站在水桶内,就把我放了下去。”说到这,她又急忙解释:“我和二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从小感情甚好。我虽然奇怪他为什么深夜过来敲门,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谢三这才意识到,吕八娘先前的欲言又止,因为她的兄长深夜闯入她的院子。他看了她一眼,只见晨曦下的她穿着月牙白的半臂,简单的长裙,头发上没有簪子,耳朵上亦没有耳环,显然事发时她刚刚洗漱完,已经摘了首饰。
看身形,他觉得吕八娘与何欢颇有几分相似,同样矮小纤细。就五官而言,他不得不承认,她们都是樱桃小口,明眸皓齿的江南美人,但何欢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之色,眼神也更加坦荡明净。
当谢三发现自己竟然悄悄拿何欢与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作比较,他的心情又差了几分,转头别开视线。
李县丞揣摩不出谢三的心思,只能询问吕八娘:“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吕八娘想了想,答道:“刚过子时,在那之前我刚刚听到打更的声音。”
“你听到打更的声音了?”谢三横了李县丞一眼。
李县丞慌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急急说:“在下已经派手下去找更夫了,现在马上再去催催。”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李县丞自称“在下”,又或者是谢三说话的态度,吕八娘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三触及她的目光,不忍心告诉她,她是吕家唯一的幸存者,跟着李县丞往外走。
吕八娘再次看了看谢三的背影,情不自禁摸了摸脸颊,又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走在众人后面。
谢三走出紫藤架,忽然间意识到,让一个年轻女子突然间看到亲人们的尸体,似乎太残忍了。他停下脚步,正想吩咐陈五,先把事情的大概说给吕八娘听,就听吕八娘惊呼一声“二哥”,疾步越过众人,直直朝院子内的尸首跑去。
众人只见吕八娘跪在华服男子身边,泪流满面,哭着大叫:“二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吕八娘哭得声嘶力竭,又跪着爬到两个丫鬟身边,一边推搡她们,一边说:“石斛,甘草,你们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醒醒啊!”
她跌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似无助的婴儿。不多会儿,她似恍然醒悟一般,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跑,嘴里叫嚷着:“姨娘,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正文第162章哀求
眼见吕八娘即将迈出院门,谢三急忙吩咐手下拦住她,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吕八娘看到院子外面尸横遍地,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门中央。
谢三被她堵在院子内,又不知道如何劝她,只能吩咐手下:“你们先带她去衙门。”
他的话音刚落,吕八娘一下软倒在地,双目无神地注视远方,似抽走了魂魄的破布娃娃,再也哭不出声音。
谢三微微皱眉。他的手下们回头看他,眼神仿佛在说,她站都站不起来,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难道上前抱她吗?谢三一时犯难,看着吕八娘惨白的侧脸,不免心生同情。
不多会儿,李县丞吩咐完手下,折回院子门口,这才打破静默,对着吕八娘说:“你都看到了,你家已经这样了,你一个女子也做不了主。你有什么亲戚,不如说与我听,我派人送你过去。”
吕八娘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她扶着门框,颤巍巍站起身,踉跄往前走,嘴里嘟囔:“父亲在哪里,我要去见父亲,父亲……”她的眼泪哗哗而下。
莫名其妙的,谢三的心狠狠一揪,仿佛看到年幼的何欢与吕八娘一样,为父亲之死哭泣。他急忙掩下情绪,就见吕八娘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众人上前,李县丞朝谢三看去,等待他的指示。
若不是周围有太多的人,谢三不介意抱她上马车,毕竟男女之防总比不上性命重要。可有些事儿,一旦落人口舌,以后恐难脱身。他一本正经地吩咐李县丞:“先找两个妇人送吕小姐去衙门,让大夫诊治一番,晚些再细问她昨夜的情况。”
李县丞的手下马上雇了车子,又找妇人送吕八娘上马车。待马车缓缓前行,谢三隐约听到她的哭叫声。他只当没听到。要求李县丞带他去其他被害人家里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