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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丝竹点头。
半响儿,何欢的心情稍稍平复,低声问道:“你刚才说,表姐夫前几日去过庄子?”
“是。”丝竹再次点头,“奴婢们每日都要向大爷汇报小少爷的境况,大爷隔三岔五也会去庄子探望小少爷。除此之外,大爷把一切都设想得很周到,即便遇上倭贼流匪,大爷也安排好了退路,确保小少爷的安全。”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欢讶异。
丝竹愣了一下,稍一斟酌才回答:“具体如何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大爷在庄子上安排了不少护院。他一早吩咐奴婢,若是有不认识的人找上庄子,奴婢就带着奶娘和小少爷从院子后面的暗门乘坐马车离开。”
何欢听得直皱眉。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沈经纶很害怕,他不惜一切,大费周章也要保护他们的儿子。沈家家大业大,不缺银子更不缺声望,就连吕县令等人也对他恭敬有加,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何欢隐约猜到了答案,却又不敢肯定。她正想再问问儿子的情况,就见丝竹对她曲了曲膝盖,说道:“表小姐,奴婢不能久留,得带着肖大夫一起回庄子了。”
何欢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肖大夫这会儿正在替吕姑娘煎药,你先去用午膳。想来等你用完午膳,那边也该有结果了。”
丝竹行礼退下,何欢转而折回客房。她还未跨入房间,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啜泣声。她心中一紧,赶忙进屋,就见吕八娘正靠在床头抹眼泪,屋内只有萱草及几名小丫鬟伺候着,并不见肖大夫。
何欢一步步走向床榻,按捺住紧张的心情,询问吕八娘:“吕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吕八娘一边抹泪,一边摇头。
何欢暗暗吁一口气。吕八娘听懂了她的话,做出了回应,就代表她没有变成痴傻。她总算不用再次愧对沈经纶。她如释重负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叹道:“吕姑娘,你怎么这么傻。这一次若是发现得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吕八娘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何欢再叹一口气,接着又道:“我想,你的父亲、母亲,生你的姨娘,还有救你的二哥,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怎么能辜负了他们呢!”
何欢的话音未落,吕八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不下。不一会儿,大概是她的哭泣牵动了受伤的声带。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萱草等人急忙上前,顺气的顺气,拍背的拍背,递茶的递茶。好一通忙乱。
何欢退至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她狠心,故意在吕八娘的伤口上撒盐,而是她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吕八娘一夜间失了所有亲人,的确可怜,可是她在失去亲人的当天,就盘算着让何欣替她二哥守一辈子寡,之后又莫名其妙在沈家自杀。何欣的事也就算了,毕竟作为吕家最后一个幸存者,她这么做勉强也在情理之中。可自杀,还是在别人的家里,对沈家而言,这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萱草等人劝慰安抚了好一会儿,吕八娘才渐渐恢复平静。低着头默默擦拭眼泪。萱草虽然也怨吕八娘的自杀行径,但还是对着何欢说:“表小姐,您已经在吕家表小姐床边守了很久,如今总算有惊无险。不如奴婢先伺候您用午膳,好让吕家表小姐休息一会儿?”
“何……”吕八娘才说了一个字,又咳嗽了起来。她捂着嘴,用泪眼注视何欢。仿佛有满腹的话想对她说。
何欢坐回床边,问道:“你有话对我说?”
吕八娘重重点头,用嘶哑又低沉的声音缓缓说:“对不起。”
何欢侧目,摇头道:“为什么对我道歉?在陵城的时候,表姐夫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不是——”吕八娘一边摇头,一边抹泪,又对萱草比了一个“她要写字”的手势。
很快,萱草拿来纸笔,吕八娘用微微颤抖的手。歪歪扭扭写道:“我不该那么对你的堂妹,更不该选择轻生,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写到这,她的喘息声越大,右手也颤抖得更厉害了。
何欢急忙夺过她手中的笔,劝了她几句,与萱草等人一起安置她躺下,又留了一个小丫鬟在屋子中伺候,这才出了客房。
萱草阖上房门,转身急道:“表小姐,听车夫说,丝竹姐姐亲自回来,是为了接肖大夫回庄子上……”
“是,丝竹已经对我说了。我让她先去吃饭了,你带我去见肖大夫吧,我想在他临走前问一问吕小姐的病情。”说话间,何欢示意萱草引路。
何欢虽然忙碌,但相比陵城,蓟州总算风平浪静,陵城却似在风雨中飘摇的孤城,四处飘荡着哀泣之声,整个城镇正沉浸在哀痛中。
谢三自目送何欢离开陵城,几乎没有睡觉。幸好,陵城事务众多,他没时间胡思乱想。昨日一整天,他与林捕头,李县丞等人清点衙门的士兵、衙役、捕快,就是火龙队,也核对了每个人的身份背景。
随着这一行动,又有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失踪”了。谢三愈加肯定,所谓的“倭贼”早就渗入陵城,才能里应外合,在一夜间杀害那么多百姓。他们抢劫了那么多户人家,却没有撤离,反而引来罗把总,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谢三想不透贼人的目的,但军人的本能告诉他,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守卫陵城,保护百姓。他研究了陵城的地形,又登上城门查看了城外的地形后,他重新布置了岗哨,制定了轮值表。对于不当值的兵士衙差,除了安排他们巡城,也要求他们晨昏都必须练兵,培养作战时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