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后,芙暄仍未尽兴,求着吵着郁枳要同她回姜木斋继续喝酒。郁枳同王夫人支了一声,便邀这芙暄同今安回了宅院。正好外祖母近日也总念叨着院中冷清,无人伴她。
三人回院,便又挖出几坛外祖母亲手酿的桃花酒来,势必要饮个尽兴。只是这回,闲聊畅谈,纵着性子一饮便饮到日落西山。
最后,三人如那被风拂倒的蒲柳,一个接一个,醉得不省人事,趴在石桌之上,便沉沉睡去。
月如弯钩,悬于夜幕之中,星辰璀璨,镶嵌一条广阔银河,仿若珠玉腰带。四月春风,染上桃花芳菲,带着百花清香,暗暗渡进女郎鼻息之间。
恍惚之中,她像是坠入云朵之间,又像是被雪松环绕,清冷气息,带走绵密花香,使她误入雪露丛林山巅,却也使她脑间愈迷糊。
像是被身下的山石硌得慌,亦或是被山风吹得冷,她忍不住向着唯一的热源拱去,直到寻到一处温热这才舒展双眉,满意地继续做着方才的美梦。
翌日,日上三竿,女娘头痛欲裂,昨日宿醉的后劲儿便猛地浮上眉心。她艰难起身,心中暗道再也不自我放纵了。
她披上外衣,走下软榻,又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忽而,却又顿在原地。指尖慢慢触及眉心,只觉得那片肌肤微凉,心中隐约有些不适。只当是昨日吹了冷风,她敛去眼底情绪,继续往院外走。
昨日醉晕过去,却不知晓芙暄与今安之后如何。不过她也不必担心,吴嬷嬷一直守在前院,应当会安排车夫送他们回王家。
确然,她推开门时,昨日一片狼藉的石桌已然被清扫干净。她紧了紧披风,走下台阶。
晨间冷风吹过,她后背还有些冷。幸而院墙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能抵挡住许多风寒。此时,槐树之下,几片叶子悠悠坠落,又在半空随风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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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枳定定瞧着这棵参天的大树,心中莫名划过几丝异样。昨日,她似乎闻见了那熟悉而陌生的林香,或然是触景生情,近来,她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总是恍惚回忆过去之事。
殷老夫人从前院走来,瞧见的,便是如此一幕。本正值好春,槐树叶虽绿却仍旧落个不停,女娘呆呆望着树梢,眼中朦胧情绪不明。
只是那单调冷清的背影,却仿若那槐叶一般。年轻躯壳却泛着淡淡毫无生机的冷意。
她有多久,未瞧见小郁枳露出些小女娘的真实情绪来了?她长大了,懂事了,像是个已然历经万事的成熟女娘一般,操持府中斋中大小事宜。冷静利落,却忘记了该如何撒娇、如何害羞、如何大笑。
或然,自己真当是错了……人生能有几多光阴,毫无乐趣地活着,又同死亡有何区别?
她长叹一声气,犹豫片刻,终是有些哀伤地开口,唤醒小女娘的神志。
“阿枳。”
女娘兀地回神,瞧见外祖母杵着拐杖,已至身前。忙走过去将她搀扶住,又道:
“外祖母,院中寒凉,怎地这般早便出来了。”
殷老夫人笑了笑,宽慰地摸了摸女娘的手背,又顺着她的搀扶,坐到石凳之上。随即,悠悠道:
“阿枳,外祖母似乎有些后悔了。”
郁枳眸光微敛,静静听着,未曾出言。
殷老夫人面色苦涩,终是继续说道:
“昔日同你在房中所说的那些话,我也设计让怀家那孩子尽数听了去。倚老卖老,让他不得不承着我的意愿,同你分离。”
她一边说,一边瞧着小女娘。却在她那张波澜不惊的面上,寻不到一丝起伏和别的情绪。她心中一紧,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女娘,却兀地开口。
“外祖母,是我与阿兄,有缘无分。”
她又何曾猜想不到外祖母插手其中,只是,她已然释怀了。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累赘与负担,更不想成为日后让怀岁聿时刻牵挂的软肋。将这段感情埋藏于心底,不给任何人带去困扰。每天都麻痹一点,时间终会治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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