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稚堂之内,怀夫人同怀老爷正酬宾宴客,郁枳牵着眼眶还有些泛红的小晚芦,悄咪咪溜了进来。
楚今安方才摆脱周边几位长辈的闲谈问询,坐回案几前,朝她二人招手。
“怎地又是他!”
晚芦有些不虞地看着楚今安,鼓着小脸低声嘟囔着,有些不情不愿地被郁枳拉着往案几旁边走。每每他在郁枳阿姊身边,阿兄总会被阿姊忽视,心情也十分不好。
“晚芦,坐下来吧。”
郁枳牵着她,便往楚今安身旁的位置带。
“我才不要同他坐。”
只是晚芦却先一步坐到郁枳原来的位子上,小脸气鼓。
楚今安正预备同小晚芦打招呼,却兀地被她忽视,脸上的笑也不由得有些僵硬,一头雾水地看向郁枳。
“无事无事,她并非针对你,只是有些起床气?”
郁枳连忙当起和事佬,坐到两人中间,亦有些疑惑,但还是转身对小晚芦温声道:
“晚芦,今安哥哥在同你打招呼,你要如何做呢?”
晚芦心中一噎,有些委屈,但是又怕阿姊不喜欢自己,便状似乖巧地冲着楚今安道:
“今安哥哥,晚芦失礼了。”
楚今安被郁枳兀地安抚,耳根有些泛红,连忙笑着摆手道:“无事,小晚芦。”他心中也开心,这气受的还挺值当,阿郁又坐到了自己身旁。
接下来,他们这些小辈若不主动前去与怀家客劲酒闲谈,倒也乐得自由清闲。楚今安颇为殷勤地照顾着身旁的两个小女娘,一边斟茶,一边递食,一边闲聊。
他颇为善谈,因而将九州趣谈讲得绘声绘色,连晚芦也渐渐放下芥蒂,趴到郁枳边儿上,凑近认真听着。
怀岁聿,便是在此般情形下,踏入乌稚堂中。
甫一进门,堂中便兀地安静下来。除去旁系亲客,一些在朝为官或世家名门之客皆站起身来,连着楚今安也停下说话,跟着起身,众人恭敬地道:
“寺卿大人。”
男人面色平静,虽逆着日光,却难掩周身清冷矜贵。他未第一时间应声,而是在众人目光之中,灼灼又怔忪地盯着,正仰头好奇地看过来的小女娘。
只是方才对上女娘视线,他瞳孔便有些怯愣地收缩。女娘也只与他对视一秒,便兀地垂下眸子,错开与他交汇的目光。
双眸顿时黯然,他心中一时漫上苦涩,却还是不舍得挪开视线。直到怀夫人兀地开口,才令他回神。
“还愣着作甚,赶紧为大公子备座。”
一声大公子,也顿时将众人颇有些紧张恭敬的情绪消散了些。此为怀家家宴,他们倒也不必将官场那一套带进来。
“阿兄阿兄,快来!”
晚芦见到阿兄,颇为激动,起身便跑过去将他往自己的位置上带。侍从倒也灵光,便即刻将案几铺放到晚芦旁边。
怀岁聿有些木讷地落了坐,却又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小女娘。却也正好又与抬起头来的她对上目光。他只觉心中快要跳腾得爆炸开来。
“兄长。”
“怀兄。”
只是,这回两道相互重叠的声音,却让他呼吸一滞,心中的温度也一瞬间凝下来。
楚今安面带笑意,同小女娘一样半侧着身子,像是有商有量一般,齐齐冲着他行礼。他这也看清,两人袖摆相叠,皆着着淡紫色衣袍,倒像是刻意穿成这样一般。
心中钝疼难忍,黯然收回眼眸,只是袖中的手,蓦地蜷缩在一起。曾几何时,这幅刺眼场景,亦是他同阿枳一般的相处。
只是现下,他已然无了那个资格。
宴会后半程,郁枳一边听着晚芦讲些她在学堂之中的趣事,时而应几声今安。只是面色平静、从容淡定之下,她心中却十分不平静,隐忍着不用余光去看那人,隐忍着不露出几丝真实情绪。直到散场之时,她亦未与怀岁聿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