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站在梯子一侧,手心攥着那块牌,仰起头,看杨重镜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
没由来的,他觉得压抑。
江城昨夜下过雪,背景覆盖上一层雪的白,泛着冷色系的光。
风声呼啸着,迷了季楠的眼,总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随时都会消散去。
他抓不住的。就算他耗尽所有力气,费尽心思和手段,都没办法真正的留住这个人。
不属于自己的,永远都没办法属于自己。季楠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用谎言堆砌骗来的爱意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可他自欺欺人,总想着会有办法。所以抱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侥幸心理,贪婪地拖着时间,想要久一点,再久一点。
风声更加刺耳了。
“你帮我挂吧,哥哥。”
季楠把握在手上的木牌递至杨重镜眼前,微微笑着,口吻熟稔地染上撒娇,说:“我懒得爬上去。”
杨重镜下梯子的脚步于是一顿,他低下头,眼神也下意识地落在其上写的黑色字体。
理智告诉他不要在这时候窥探,可身体的本能却先一步地促使他做出这步动作。几乎是辨认出内容的瞬间,杨重镜屏住了呼吸。
他清晰地听见左心房心脏的跳动,重重的几下,要跳到嗓子眼一般。
“怎么了?”
见杨重镜没有接,季楠出声疑惑问。
他没有收回手,依旧保持着递出的动作,唇角的弧度微微降了点,似乎对杨重镜的反应并不感到满意,声音里也沾染上委屈的不满:“我写的不可以吗?”
他仰起头,白净的脸抬起来,下巴被黑白格的围巾遮住,显得格外柔软和温暖。
是明亮的,有生命力的。
“还是说,哥哥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季楠话语顿了顿,控诉的意味明显。不能说责怪,倒有种似有若无的娇嗔。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杨重镜几乎要以为,从前的那个,他所熟悉的季楠回来了。
“想,”他指尖不易察觉地轻颤,轻触到那块面积不大的木牌,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沙哑。
从早上起床,杨重镜的嗓子一直都不在状态,跟昨晚用嗓过度脱不开关系。不刻意去听的话,却也听不出太大异常。
只是此刻,不知是不是冷空气的威力过大,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咳了好几声,才褪去那股难听的哑,稍微清晰了些许。
杨重镜顿了顿,待到干涩的喉咙终于湿润一点,才抬起眼,深深和季楠相对视,说:“我当然想,楠楠。”
听到这个回答,季楠唇角的笑意才跟着放大,双眸也跟着弯下,如同两轮月牙。他双手背在身后,幅度不大地歪了下头,对此感到高兴似的,说:“那哥哥要和我挂在一起。”
一直围绕在他们之间的凝重仿佛被季楠的笑给冲散,不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杨重镜抿了抿嘴,也跟着抬了下唇角,低声答应:“好。”
季楠被杨重镜笑的一下晃了眼,眼神短暂地停滞在空中,随后扑眨几下睫毛,极力忽略心头萦绕着的恍惚和不安,踮起脚尖,仰着脑袋凑上了自己的唇。
触感柔软温热,动作很轻,像珍视的讨好。杨重镜微微愣了愣,反应过来,才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没说什么,拂了下有些打结的红色牌穗,眼神温和。
还是和以前一样,面对季楠突如其来的撒娇和亲昵,杨重镜往往不知该作何反应,总显得有些呆愣,眼神却从来包容,有种故作镇静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