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转过身的侍女并未看见朱厚照骤然张开的深邃的眼,直至她合上门,朱厚照才坐起,对着右侧的衣柜旁道:“出来吧。”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影四从后跃出,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请圣上责罚。”
“你何罪之有呢?”朱厚照意味不明地笑笑,“你若都有罪,那那些真正玩忽职守,贼胆包天的早就该吵架灭族了!”
朱厚照出了会儿神,突然问道:“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会圣上的话,已经是八月五日。”
朱厚照笑笑:“他们到哪里了?”
“南王的仪仗此刻已经到了京师,已经让内探监视。只是叶城主武功高强,且他一人独来独往,暗探不好跟随。但我们可以肯定,他已经到达了京城。”影四一顿,又道“叶城主与西门吹雪原本约定八月十五于紫金之巅决战,但……他们又将日期退后一个月,改为太和殿。”
朱厚照含糊地应了一声,抓住手上的锁链,一转一拉,整个锁链就已经解开。他看着这间屋子又出了神,良久才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恐怕要幸苦你了,他们都并不知晓太多,你只需要扮成我的样子呆着就是了,该吃该喝的都无所谓。只是他们若是要下死手……”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道:“你就也不必再顾虑。我观察过,这里除了一个管家还有些实力,其他人不足为虑,决不是你的对手。该杀的到时都一并杀了就是。”
八月十五日中秋宴开席,各族皇亲国戚都到了场。即便是往日,甚少出现在人群面前的南王世子,今次也来了。众人看着南王世子蜡黄的脸色,以及枯瘦的身体无不叹息。
瞧这幅样子便知是个病痨鬼,又有几年可以活头,在皇家都将开枝散叶视为大事。唯独这一代,年轻的帝王迟迟不肯纳妃,而他的铁血手段令无数臣子不敢贸然忤逆,提起他们帝王不愿提及的东西。
然而论及上一辈,也只有太平王以及南王是为皇族的嫡系。任其他们的嫡亲血脉,如今也堪堪只有两位,偏偏这其中一位还不是能够孕育子嗣之相。
几个大臣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收拢了打量的视线,这到底是皇家的事,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虽然希望将自家的女儿可以嫁给皇家,但说到底,这其中的风险还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今天的国宴开得胜大,然而帝王却表示,各路进京的官吏,皇族不必着急回去,在这九月的下旬,帝王准备审查军队,请各路有品级的爵爷们,一同观赏。
此令一出,无不诧异。
南王府的灯光足足亮了一夜。
南书房内,朱颐卿穿着帝王的常服,趴在摆放着奏折的桌案上,睡得正香,只差要流口水了。恍惚间却察觉到一道劲风向他袭来,霎那间已经飞向了他的额角,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熟睡的人却突然坐起,眼神锐利地抓住了那个向他袭来的物体。
帅不过三秒,下一刻就被他手中物体的触感惊的脸色都裂了。低头一看真是一块豌豆黄,此刻被他捏碎在手里糊了他一手。
朱颐卿尴尬的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衣人,苦着脸叫了一句:“表兄。”
负手而立的黑衣人将脸上的面罩拉开。露出了一张与朱颐卿原本有八分相像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朱颐卿在皇宫中假扮为朱厚照,而同样的朱厚照在宫外也做了少许的掩饰,他们本来就是表亲,脸型也相像,外面见过朱颐卿的人并不多,更不可能盯着一个郡王的脸以下犯上的查看,所以朱厚照与朱颐卿不同,只是在脸上做了少许修饰。但他的易容手法特殊,也没有人知晓。
而朱颐卿见到这张与自己相像八分的脸露出的这幅表情,一瞬间只觉得胃疼。他心中暗叹,表兄这副表情绝对是被气狠了。虽然根本原因不是他,但是……有个词叫做祸及池鱼啊!
朱厚照看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别的,从身侧掏出一个小瓶子在脸上轻摸几下,五官稍有修饰的地方就瞬间恢复了原样,一双上挑的凤眼瞬间让他的脸庞都凌厉了起来,原本那薄唇边玩世不恭的笑意也都被收了起来,再不复弧度。明明只是细小的修饰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无论是气质,容貌乃至是性格似乎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