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发黑衣人从黑衣女人的肩头微微抬眼,透过披散前额的凌乱散发空隙,能看到远处有一艘模样很是怪异的船。看不见驾船的人,也看不见乘船的人,它仿若幽灵般在水面上轻轻地向著他们这方慢
慢飘移。
“怎麽看不见人?”黑衣女人颇为奇怪地喃喃自语。主子受了伤,又不会凫水。她受伤过重,只能携带主子顺水漂流。想要在千里苇荡中把准方向漂上岸是不用指望的,那希望太渺茫。他们只有选
择在这里等,等著行商船只出现。却不料行商船只没等到,倒等到了好几拨水上匪寇,好在他们机警,没贸然出声求救,不然後果不堪设想。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艘不像匪船的船,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不,有鸟停在船舷上,可能是人喂养的。”沈吟片刻,栗发人又慢慢道,“也可能是弃舟野鸟。”隔得太远,内力消耗太大,加上水面上残余的一缕丝雾,只能模糊辨析那是一只身形较大的鸟禽
。
黑衣女人眼睛一亮,那主子和她就得救了。
“一点,脱外衣,只留亵衣亵裤。”
啊?黑衣女人不怎麽出色,不怎麽具备鲜活表情的脸部因这道极为出乎意料的诡异命令迸裂出惊恐茫然的小缝。脱外衣?在这冰寒刺骨的秋水中,以他们泡了近两个时辰的受伤躯体来说,不亚於是
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主子是嫌他们散热散得不够快,死得不够快吗?
但身为下属,严格服从主子任何命令是天职,尤其是面对这个极端变态的主子,更是要记得绝对服从。毫不犹豫地,她立刻扒掉了自个身上的外衣外裤。
“还有我的。”又是一道诡异命令。
毫不迟疑地,她又立刻扒掉了主子的外衣外裤。
“把衣物全部塞进芦苇丛水下淤泥里埋好。”命令不出则已,一出便接二连三地滚来。
“是。”让主子抓稳芦苇枝,她双手并用,拼著最後一丝残力将两套破烂的黑色劲装掩盖完毕。
“在这儿等船靠近,是弃舟固然绝好,但如果船内出了声音,你就”
秋风呼呼吹过,枯黄的芦苇枝叶摇晃出簌簌的响动,掩盖了所有的喁语和心思。
花五毛觉得自己是一匹非常善解主人心的好马。
主人吩咐它拉船跟著弦络潜伏在芦苇荡的芦苇丛中不准出来,它就愣是听话地一直呆在里面动都没动弹一下,哪怕外面的轰鸣声和喊叫声挠得它血液沸腾,马心发痒。
在察觉到主人的落寞和亟欲离去的思绪时,它不但出声助阵,还充分展示了高超的源自野马时代就学会的泳技,将船拉得像在水面上飞。
主人哭了,哇哇大哭,哭得它一颗马心也有些颤巍巍的疼。不过凭著野兽的直觉,它知道这哭声虽然音量大了点,时间长了点,丢脸了点,但对主人来说是件好事。
它放慢速度,让主人有充分的时间痛哭。毕竟上岸後,人多嘴杂,野兽遍地跑,比起空旷的芦苇荡来说,隐私度不够高,还是少哭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