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那三天,我天天陪着沥川,他睡着了我才离开医院,天不亮还没醒我又赶过来了。大约是觉得我不可救药,那天谈话之后,沥川忽然变得寡言少语。像个小孩子一样由着我和小穆照顾。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手脚都纤细了,坐起来都会头昏。医生说他的病情没什么大的起色,又说这回的感染大伤了元气,他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了。除了输液之外,他还需要输红细胞和血小板。终于一天里有那么一两个小时不用输液时,我推着沥川到楼下花园去散步,晒晒太阳。
每天我和小穆都会在床边帮助沥川活动关节。依照护士的指点,认真地活动他的胳膊和腿。沥川一直拒绝让我干这些事,我不理他,他没办法,眉头就一直皱着,满心的不情愿。之后,他又坚持独自去洗手间,被医生劝了一顿,终究敌不过他的固执,改由小穆陪着进去。小穆只好将他抱上轮椅,然后将氧气、点滴、鼻饲等仪器搬出来,挂在椅后。等到好不易进了洗手间,没过一秒钟,沥川就昏迷了。护士们赶进来将他送回床上,一群人围着他忙乱了好一阵子,他才苏醒。见我,神态漠然,眼底里尽是难堪和恼怒。他还是会礼貌地说话,声音却是虚无飘渺的。听了的人都知道,他不想理睬任何人。
我心里明白,沥川一直拒绝我,因为他宁死也绝不愿意我到这一切。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找理由去餐厅喝咖啡,让小穆独自护理他。
到了周四,沥川忽然问我“那个雍正王朝真的好吗”
除了躺着就是躺着,沥川这十天无一事可干,可能,就是太无聊了吧。
我灵机一动,说“想吗碟片就在我公寓里。在手提里就能放呀我这就去取咱们一起,不懂的地方我来翻译”
他用力地点头“想。”
我拿着手袋出了医院,打的,去了我的公寓。
沥川出事的第二天,房东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他的房子里还有我的行李。我连忙托rené去帮我多交了两个月的房金。回去打开行李才想起来,那套碟子和我所有的,已经装箱运到昆明我姨妈那儿去了。我只好拿着手提,打的去另一条街上的电子商厦去买新的。所幸雍正王朝是畅销剧,到处都有卖。买了它,我同时还买了一些别的连续剧,统统装进一个大包里,兴冲冲地赶回医院。
打开407的门,沥川的床是空的。
我立即去护士值班室问沥川的去向。她们说,可能是小穆推着他到花园散步去了。
我下楼去花园,花园很大,里面有很多人。不少病人都由家属或护工陪着在晒太阳。沥川应当很显眼,我通常一眼就能见他。可是我找了一大圈,没找着。
可能正好他们回病房,错过了吧。
我坐电梯赶回407,病房仍然是空的。这回护士也着急了,问我“病人马上要点滴了,小穆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
另一个护士说“会不会去了活动室”
康复活动室在二楼,里面有人打牌、下棋、电视,是病人娱乐的地方。可是,沥川和我一样,从来不凑热闹。
我口里虽说不会,还是和两位护士去活动室里找了一圈。果然不在。
末了,她们又说“会不会去了哪一层楼的洗手间”
这倒是有可能。
也许沥川在半路上突然想方便,即使有小穆的照顾,他也需要花很长时间来完成。
我们检查了每一个厕所。仍旧没有下落。
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家面面相觑,脸都青了。
我们冲回到值班室查小穆的手机,发现小穆没有手机只有bb机。怎么呼叫也没有回音。
一个人说“门房进出有记录,快去门房查一下。”
我们以第一速度冲到了住院部的门房。
在那里,查到了沥川的签名。在出门原因那一栏里,有一行字。
“外出十五分钟购物。病人,王力川。护工,穆小柱。”
简体中文,还有一个错别字,绝对不是沥川的手迹。
女护士跺跺脚,说“购物这两人究竟想买什么啊”
我打rené的手机,响了五声才接通。
“小秋”
“rené,沥川在你这儿吗”
“沥川怎么可能我在国家图馆。”
“沥川不见了”
“什么不可能他现在根本不能走路”
“小穆也跟着失踪了。”我带着哭腔简要地说了大致的情况。
“你继续找,我马上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