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遥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深褐色的窗棂仿佛有着灵性,将阳光巧妙的分割,又打在老师父身上,有一种积淀下的智慧和通融。她想起老师对自己说:“其实他都没有受戒,算是居士。如果在古代,大概也算是高人隐士了。”心中莫名有些欢喜和激动,仿佛自己见到了平安和喜乐——而这些,她在书里读了很多很多,直到现在,才隐隐有感悟。
院子里只有沙沙的扫地声,石桌上还有两只大碗,小师傅在院子一角扬起灰尘,见她要走了,忙说:“再见。”
洛遥冲他摆摆手,推开大门。
展泽诚还没走,就倚在树边,回头看见她,随意的笑笑:“下山么?”
洛遥扶起自行车,冲他扬起一个笑脸:“是呀。”
那辆车是他的,他说:“自行车下山太危险,我带你下去。”
山路是真的陡,下冲的势头有时候完全不能控制,洛遥本来是打算推车下去的,被他这么说,又没法拒绝好意,只能踌躇着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啊?”
他不动声色的说:“啊什么?”
是呀,她“啊”什么呢?的
车子被他放在后备厢里,洛遥坐进车里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目光看着前方,专心致志的开车:“送些茶叶来。”
白洛遥烫手一样打开背包,楞楞的问他:“不是这个吧?”
他踩了刹车,看着白皙手掌上的那罐茶叶。
冻顶乌龙。父亲最爱的茶。是自家种的,冬天採,冬天制,冰冻保存。喝前数个小时才拿出来醒一醒,味道才能出来,泡十多回都不会失味。
洛遥看他的神色,问:“这是好茶吗?”
展泽诚想了想才说:“我也是帮别人带来的。应该不错。”
洛遥“哦”了一声,一脸崇敬:“不愧是大师。在他眼里,最高档的茶和最粗劣的茶应该没有差别吧?”
最后是在不到学校的那个转角处放下她的。展泽诚又替她拿下那辆自行车,看着她轻盈的跨上车,趁着红灯还没亮,飞快的走了。他坐在车里等着红灯,看见面前行人如流水如雾霭,纷纷扰扰的在人行道上淌过。他却有些小小的后悔:为什么刚才不留她吃个晚饭呢?的
幸好彼此还留下了电话,虽然只相识了半天,也总不至于是萍水相逢。
喻老师住的地方就是教职工宿舍区。她是单身,住着两居室,也就是四五十平米的样子。很老式的房子了,铁门上还拉着一块蓝白底的粗布,最是家常的模样。路遥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的动静。
她一直觉得老师很奇怪,她总是不爱开灯的。哪怕此刻天色近晚,屋里依然是暗蒙蒙的,一盏小灯都没有,只是有一种很清洁的味道扑鼻而来。有次她也是这个时候过来,发现老师就坐在窗台下看书,光线昏暗,于是忍不住问:“您这样看得清楚吗?”后来喻老师才说:“我不习惯被灯光照着。”
呵,她的老师总有些古怪脾气的。
洛遥拿出了那盒茶叶,喻老师愣了愣,没接,却转过头去开日光灯。找了有一会儿,啪的一声,灯跳亮了,她才伸手接过,又起身去放进冰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