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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一时无言。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他的邻里骄矜自持、光洁齐整,而控诉他们的人是坐在挂着色情挂画的屋子里、会收钱和所有男人上床的——利威尔艰难地在脑子里说出那个词——鸭。况且,利威尔想,他们有什么必要打死一只狗。
可艾伦没有想让利威尔反驳,或者应和的意思。他说下去。
“真可惜,”他若有所思,话到一半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上扬,“它陪了我很长时间,原本想着在我走之前给它找个好人家。”他瞥了利威尔一眼,“——比如阿克曼先生家这样的。”
他又掰起自己手指头,“两年了吧。去年的台风天我就以为它死了,结果第二天它活蹦乱跳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它命真大。”
然后他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利威尔。
“你说,他们有什么必要打死一只狗呢,阿克曼先生。”
像在盛夏里踏入一池冰水,利威尔手指抠进自己掌心。
“……两年,”他寻找着艾伦话中的缝隙,“你没想过收养它吗?”
艾伦笑笑,“您是在说我应该对那家伙负责吗?”
利威尔摇摇头,“我没说这话。”
“啊,那是当然,您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有资格对它负责的,”艾伦说,“连那些成年人们都不会觉得他们自己有资格,两年里没有人知道自己住的楼下还有只狗,当他们知道了,他们打死了它。”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
“……你把它埋在哪里。”
艾伦扭过头,抬手揩了自己眼睛。
“我不知道。”他说,“一片树林里,我没有做标记。那里应该不准埋狗的尸体的,我怕有人发现把它又挖出来。”
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响,像最枯燥的催眠曲。利威尔觉得疲惫,前所未有的无力。他应该起来,把自己身上的汗水、口红印子和其他脏东西洗掉,现在他汗津津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都黏在手上,不舒服极了。他应该起来,清洗干净,换上衣服离开。
“让我在这里住一晚。”
他对艾伦说,没头没尾。艾伦愣了一下。
“我这里不留客人,”艾伦说,“客人们都有家要回。”
“我没有了,”利威尔困倦地说,负责思考的那部分神经叫嚣着要罢工,“现在可以让我留下来了吗?”
艾伦坐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好,”最后他点头,“这算坏了规矩,我要更多的报酬。”
“睡你一晚上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利威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