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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看他,面庞干净,长发扎起,皮筋只松松地绑了一圈,在满室明亮里显得柔软平和。利威尔心口也落了个小坑,像猫在海绵上轻轻踩了一脚那么浅。
于是他收回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艾伦准备的晚餐通常会出这样那样的意外,忘记放盐是伤害最轻的一种。利威尔坐在台前,筷子谨慎地悬在空中,选择一种菜式来开今天的奖。
艾伦紧张地盯着他。
“……不错。”利威尔点点头,省去了“煎蛋不需要放那么多胡椒粉”“已经是盐渍的蔬菜不用再放盐了”“牛肉需要再煮久一点”“这个棕色的东西是咖喱吗”之类的指正。艾伦长了根味觉正常的舌头,只要尝过就能知道,所以这些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艾伦在一点一点学着活,活这回事原本就艰难,对艾伦来说可能要更难一些。
艾伦也夹了菜往嘴里送,嚼着嚼着眉头展开,表示接收到了信号。
“我偶尔会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利威尔先生。”
“只是偶尔?”
“太经常会碍着我喜欢你。”
“混蛋。”利威尔踢他的小腿肚。
那时氛围类似于临近学校毕业,或者递交工作辞呈,利威尔也确实于当天拿到了辞呈的批准,他谈起这回事,艾伦下意识说了句恭喜,想了想,又说,不对。
“真的要走了。”他低下头,挑了挑盘子里的肉,散下来的头发丝垂在眼前。
“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决定的事。”利威尔伸手过去,把他头发撩开。
“我知道,只是……”
艾伦还在想词,但利威尔的手放在他的脸颊旁,他便顺从地贴上去,这个秋天抓住仅剩不多的一点养料,将他逐渐养育得结实充盈,拇指摩挲上去,接近于抚摸果实饱满的外皮。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次准备太久了,不像是逃跑,”艾伦坐直了些,“像是规划得很好的旅行。”
“不是这句……再前一点。”
艾伦眨眨眼睛。
“我,”他的嘴唇轻微颤动又闭上,几个字在他舌头上绕了远路仍然不肯来到终点,利威尔手上用力,现在又说不出来了?他悄声问,艾伦直着脖子不说话。利威尔笑,算了,放开了他。两人在沉默里解决充满意外的晚餐,利威尔进厨房收拾,水流很响,以致一双手很小心地从背后环来他才注意到。
“袖子要弄湿了。”利威尔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