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顿时软了半截,再松手的时候,已经像搁置易碎品一样轻拿轻放。
凌湮终于获得自由,见他转身连忙鲤鱼打挺坐起身,疼得呲牙咧嘴也顾不上管,立刻要下床往外逃——这该死的房间里全是某人的气息。
没想到,她才刚刚坐起身,就被什么东西迎头罩了个满面,她单手接住了一看,是件白色的短袖圆领衫,宽宽大大的男式,领口袖口有深蓝色的滚边,一小管金属膏从衣服里滚入手心。
“用这个把伤口覆住,然后去洗澡、换衣裳。”纪燃站在房间中央,手臂上还搭着条黑色长裤,“说起来,你这身驾驶服有多久没换洗了?”
凌湮捏着薄衫,瞬间脸涨得通红。
多久没换?她这次在星际逗留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换,白飒他们自己都穿兽皮,哪儿有衣裳给她换洗?怪她咯?
身为女生,她当然想干干净净,有谁喜欢浑身汗臭被衣服黏在身上的?
纪燃将长裤往隔间的门把手上一挂:“出水口在天花板,热风机在靠门墙壁,洗好自己出来。我在外面等。”说完,手里拎着件衣裳从自动门离开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深邃的星河正映在凌湮的正前方。
纪燃离开了,凌湮才察觉到整个密闭空间里都是他的气息。
这个人身上有种微妙的矛盾,介于男人的倨傲冷淡和少年的莽撞温柔,在他身上碰撞。以至于,他虽然常常令人生气,她还是能感觉到藏在言语背后的关心。
就像……这个躯体里面,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纪燃大概是走开了。
凌湮坐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洗洗,太脏了,脏得已经感觉无颜以对自己。
抹了金属药膏的地方,果真将水汽隔离在外。
从玻璃隔间的天花板上弥漫出来的水汽,绵密而柔软,温度适宜,像一股暖流从四面八方将凌湮包裹,粘腻、疲惫、血腥气都随被水汽裹夹着从她身体带离。
舒服得几乎要睡着,只可惜了没有能躺下的地方,她背靠着玻璃墙,仰起脸来迎着水汽闭上眼。
这大概是穿越以来,凌湮最放松的时刻。
可是她该怎么办……被艾思提打成了叛变者,海蜃号是很难回去了。那她要怎么才能回自己的世界去?阿弥如果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非常担心吧。
如果真的再也回不去,她留在这个奇怪的星际里,要做什么?去哪里?这里有地球吗……
思维越飘越远,凌湮自己都不知道在淋浴室里待了多久,直到听见寝室自动门开阖的声音,才猛地睁开眼,手在天花板下一划,水汽顿时停了。
纪燃原本是守在门口的,没想到眼看着接驳机都快要前来汇合了,里面的小妮子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脑海里闪过她身上的青青紫紫,心头一慌推门而入。
但他完全没有料到,因为凌湮进了淋浴隔间,寝室的照明就自动熄灭了,只剩下星河浩淼,光影明灭。而淋浴间内的暖光照在磨砂玻璃的幕墙上,自然倒映出里间的人影来。
她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顿时关了淋浴,侧身靠在墙边。
结果这一靠,完完全全将玲珑的曲线映在了玻璃上。
黑色的剪影,属于少女的柔软曲线一目了然。
纪燃慌忙手动打开寝室的照明,背过身,扬声说:“……洗晕过去了?这么久。”
隔了一小会儿,沐浴间的门终于开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停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少女的声音带着别扭:“我刚刚试了一下,衬衣上的咖啡还是留了点印子,以后我想办法买一件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