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夸你,还谢呢。」
这男人,有子万事足啊。
「你不用进去帮他?」这当爸爸的也有点两光,只会顾着说话。
「这方面他很独立,不大需要大人。」
他似乎只要在她面前就会不自觉的失了威风。
荷眼不放心,搁下手中的派,去浴室探了下头,果然如曹黔所说的,他那不满十岁的儿子已经洗了手,擦了脸,正试图把小手帕拧干。
瞧着她的背影,曹黔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
他没想过中国东北的气候、生活条件跟上海差别这么大。
因为寒假,他跟着做土质研究的父亲到中国去。
他学的是汽车设计,洋人的市场已经达到一定的饱和度,另辟战场对他这新生代来说,是誓在必行的事情。
中国大陆是个潜力极佳的大饼,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有把握让自己的梦在那块海棠地生根发芽茁壮。
所以,一放寒假,当同学们商量着要去热带地区冲浪度假,把满脑子弧度、线条抛在脑后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要去瞧瞧他未来的疆上。
他心中一直有谱的。
什么年纪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创业是一项,结婚生子是一项。
他唯一没有把握准的,是结婚生子两件事都远比他的开创事业版图来得要早。
结果到了中国东北,RV四轮的传动车遇上了冰天雪地照样没辙。
装雪炼,避风雪,由收音机里听来消息,说这次的风雪是内地二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他们一行人,连司机和地陪都说最好折回山庄去比较安全。
然而就算要返回,车子也需要水。
沿路都是冰,冰树、冰原,一眼望去除了白色,没有其它。
他因为酷寒的气候,脚底开始一抽一抽的长了冻疮,痛得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样的情景会让人感觉到在冰天雪地里人特别渺小。
后来也不知道在哪停的车,大家下去讨水,他一个人趴在驾驶座边的窗上,望着直下到他眼前来的雪花。
他对雪不陌生,平常除了上课时间,他也会跟同学用很克难的方式去旅游,美西、美东几乎都玩过了。
可是这么大的雪,却是所见过中少数的少数。
他静静趴着。
天地一片静寂。
就这样,白茫的苍野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小,因为距离远。
仔细看,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人影正爬上小丘,把一块蒲叶似的东西铺在雪地上,然后她两脚跨骑,抓着蒲叶的一部分,从高处滑了下来,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她也不是一直这么顺利的,摔跤了好几次,整个人滚球似的摔得四脚朝天,却见她只是皱皱眉,抓了抓身上很短的袄子,又继续奋斗不懈。
他能把她的动作看得这么仔细,全赖他的望远镜。
最后,她放弃了蒲叶,居然用四只脚──手脚并用,在似乎是结了冰的池塘上滑过来、滑过去的溜起冰来。
曹黔忘了抽痛的脚板,笑得喷泪。
这是他见过最劲爆的溜冰方武了。
不自觉的开了车门,一脚踩进淹没了他靴子的雪地,就算迎面而来的雪花飘得一头一脸,他还是想去看看那个天兵。
他走近她的时候,她已经改变刚才的狗爬式,又换另一种新招。
「喂,这样……妳那里不痛吗?」很蹩脚的中文,比狗啃好上一点点。
他来到中国现学现卖,不能要求标准。
她的年纪很轻,脸蛋小小的,很白,头发长到腰际,有着很可爱的刘海,因为活动往两边飘,露出如画的眉目,身穿碎花袄子,布鞋,衣服很拙,人却一点也没有村姑的味。
她顺着戴手套的指头望向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脯,天真灿烂的摇头,一不会呀,我的胸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