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啊……她的指尖拂过他背后那道刀口,忽然觉得筋疲力尽,而她对他……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呢?
那一晚之后,丹若与独孤谨的关系便略略缓和了。他偶尔会教她说上几句中原话,她也不再抗拒,唇角渐渐有了笑容。
一个月后,他后背的伤已经结痂,也终于将她安然地送到了中原的最后一站——洛阳白马寺。
大败安息,夺回天马和公主,皇帝交付的使命都已完成。
独孤谨的心底深处却始终沉甸甸的,仿佛还记挂着什么。就在刚才,他立在原地,听见她微颤的声音,看见她的笑,却又将这一切视作不见,只有薄唇抿成的直线,或许昭示了他绷紧的心弦。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去皇宫复命。
“是独孤郎!看,是独孤郎回来了!”
有人认出他,发出阵阵欢呼声。
独孤谨翻身上马,神色并未松动半分,然而看着万家万户规整如同棋盘的都城,澎湃之意却在心口涌起——这是他的家国,他誓死守护的家国。
夜色渐浓,丹若在这白马寺中已住了三日。因为避嫌,寺内僧人都被临时迁了出去,而她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可以在这座清寂的寺庙里,昂着头肆意张扬。
这三天间,城中已经传遍了,公主自塞外入城,那最后一笑倾国倾城,樱花如同花雨,漫漫飒飒,美得难以自持。所以每日还是有许多百姓自发拥聚在白马寺门口,只盼一睹芳容。
“听说了吗?昨天公主硬是闯进了白马寺地宫,看上什么珠宝就拿什么,皇帝特许的!”
那些流言蜚语总还是会传到丹若耳中。可是世上多的是一厢情愿的人。白马寺的地宫?呵,她不过是无意间走进了一间禅房——据说那里曾经居住着两位从异国来的高僧。所谓珠宝,更是无稽之谈,她摸了摸额间那枚琉璃珠,那是因在那间早已被废弃的禅房里找到的漆木盒上,有一颗琉璃珠脱落了下来。琉璃琉璃……那是来自故土的珍宝,于是她小心地捡了起来,佩戴在了额间——仅此而已。
禁卫军将四周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她嘲讽地笑笑,谁要逃了?她并不想逃,只是以前听说,做了汉人皇帝的老婆,从此以后便像是失去翅膀的雄鹰,再无自由可言。她忽而勾起唇角,不知为何,对于明日,她心中并不如何恐惧。
这时,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
丹若回头,碧蓝的眸子映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俊美的容颜,因为期待而光芒闪烁。
四
“然后呢?”弥川见炎龙法师不再说话,着急地追问了一句。
“没有然后了。”炎龙神色淡然,“第二日皇帝要迎娶公主时,翻遍了全寺,都没有找到丹若的身影。一同失踪的,还有独孤谨。”
弥川听得抹了一把汗,喜笑颜开:“幸好幸好,我就说嘛,有情人终成眷属,能放下仇恨就最好啦。”
安清夜没有笑,他看着炎龙,淡淡地问:“那么这些经卷又是用来镇压何物的?”
炎龙微微垂眸,神色悲悯:“经卷并非用以慑魔,只是为了祭奠安息公主。”
弥川闻言怔了怔。
“那一晚,独孤谨亲自持剑戕杀公主,其后不知所踪。”
“戕杀?为什么?!他不是来带公主私奔的吗?”弥川大惊,脱口而出。
“不。独孤将军生怕皇帝为美色所惑,陷苍生于不义,便在安息公主入宫之前,将她斩于剑下,自己亦不知所踪。”炎龙法师双掌合十,喃喃道,“安息公主原本满心期待他能带自己离开,谁知这世上的男人,永远比女人狠心。
“她因心怀怨恨,阴魂一直未曾离开白马寺,所以历代主持都以焚经封印公主的怨魂。”
安清夜静静听完,问道:“被偷的画卷和这个故事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