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影,那归属于阿忘的瘦弱的影:“自然的一切如此公平,唯独对你少了些怜惜。”
他确实对身旁弱小的人类女子生出了怜悯之心。
很奇怪的感受,但意外的舒服与平静,仿佛他又在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山谷里躺了下来。
日头正好,风正好,妖类难以拥有的安然将他拥抱。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阿忘松开握住苍鹫的手,退了几步,“我虽然夸耀你,不代表我喜爱你。”
若他顺着她的话继续,她也能继续扮演下去,可他非要说什么怜悯怜惜,说她不是奴隶不是妓。女,难道他以为她会因此感激?
“妖吝啬又浮夸的同情,”阿忘笑,“让我恶心。”
“你若是真怜惜,”阿忘微恨道,“就不该救了我又掳走我,掳走我又说同情我。”
“我是不走运,要么看上我的脸,要么瞧上我血肉,”阿忘笑着,“你去拿称称一称,看我到底价值如何。”
“一文钱还是一千金,”阿忘道,“我赎我自己。”
“你逃吧。”苍鹫道,“在我捉住你之前,走,走得远远的。”
“这就是我能给你的,虚假、卑劣、恶心的怜惜。”
“半日后,”苍鹫沉声道,“我会开始追捕你。”
阿忘听言,轻抬下巴睨着他,随后并未耽误时间,她提起他披在她身上的黑斗篷,行了个人类女子的礼节:“多谢。”
阿忘转身,朝巷道之外跑去。
第31章妖与美人30我回来了,元洲
阿忘最开始跑得算快,渐渐地跑不动了便慢了下来。
她走在陌生的城池里,身旁是陌生的人群来来去去。不知道官府的位置在哪,阿忘便朝来时的城门走去。
苍鹫的斗篷对阿忘来说很大,遮住她身形也遮住面容。她穿行在人群之中,急促地喘息。
阿忘很少一个人出行,这逃跑之旅独她一人,阿忘很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却觉得这样也好。
她来到这世间只她一人,赤。裸。裸毫无保留在这里生长,她走时一个人也好,无牵无挂自由选择。
阿忘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她走不动了,不想继续这半日的逃亡之旅。
听说入水的人会成为鬼,被束缚数百年也不得挣脱,只有拖人下水才能得以轮回。
可惜闻君是被砍了头不是入了水,否则她站在这里等着他来拖她。
阿忘不知为何想起了上一世的人,或许是记忆之初总是叫人难以忘怀。她做了一世的浮萍,这一世也未改变,随波逐流自我放逐,无家也无归处。
再见一面和昭吧,阿忘想,她想再抱抱她,抱抱阿姐。
如果有来生的话,她不要保留记忆,要一切重新开始。过往之事并非喜乐,身躯之痛也非欢愉,煎熬地求存是一种伟大,可她生来渺小,沧海一粟。她倦了。
她望了眼桥之下的河水,数百年地流淌着,波光与鱼、春光与叶,不该被人类的尸身污染。
阿忘转身继续往前走,她要走到城门那找看守的士兵。这一次她走得算不上快,春风拂面春花摇,绿意与芬芳缠绵,或许哪怕再多活一年,再多见故人一面,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她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轮回这件事,她的第二世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上天将她遗漏在时间之河里,她不该选择早早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