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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看着他转去询问其他醒转的幸存者,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
过了会,一个小护士推来了一车器械,戴上听诊器后拈着听头往我身上探。我本来茫然地任她摆弄,但等一股冰凉攀上小腹,我的意识突然清晰了一些。
记忆猛然迸了一个跳脱的痉挛,一瞬间扯得我心脏发疼。
我转动酸涩的眼看向了她,动了动唇,声音轻如蚊蚋:
“江珩呢?”
护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把听头挪来挪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江什么?您先别说话……”
我挣扎着猛地按住了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江珩,我男朋友,和我一起被埋着——
他在哪?”
……
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
也许是镇定剂的缘故,又或许人就是这样,本能地淡化精神难以承受的记忆。
我记得什么呢。我记得在我的坚持下,护士无奈地去找了那个清点病人的医生。我记得后者走到我床边来时脸上的表情,以及顿时灌满我四肢百骸的警醒和恐惧。
那一瞬,我就明白了什么。
我受不了医生那种不忍的表情——我曾在不同的情况下看过无数次,且似乎每一次都想让我通过这个表情来猜下一个让我人生天翻地覆的噩耗。
这一路来我猜过我会死,我快要死了,或者其它大大小小的状况,但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江珩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我猜不到,更不愿去猜,于是死死地抵着最后一根绷得发颤的神经,等着医生开口。
我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但那天我的反应大得可怕。我扯下手背上打着的吊针,拼命地想下床,把来拦我的人抓出了血痕,整个大病房因为我而喧闹不止。不得已之下,几个护士按着我给我打了镇定剂。
药效很明显。虽然我还在歇斯底里,一股沉重的困意却已经随着注意手臂的凉流注了来,有点像几个小时前我躺在乱石堆里时的昏睡感。
我渐渐地没有力气了,只能陷在病床上喘息着流泪。
恍惚间,我听到江珩让我不要睡着。
“记得我们要去看海吗?”他说。
于是我挣扎着睁开了眼,可入眼的只有一脸悲悯状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