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道稚嫩的嗓音溢满惊喜。
在一片寂静之中,这声音格外突兀。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头上学大人的模样裹了个软脚蹼头,一身宝蓝色断面直掇,外披褐色织金褙子。看不见革带但是能听见革带上坠的金玉随着他动作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见众人都看过来,那孩子身边的侍女一脸紧张,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那孩子布菜。
那孩子则丝毫不以为意,对着满桌子的吃食,“这个”、“那个”地自顾自叫着。
“孩子,你听得懂吗?”段铭半真半假地笑问。
“懂不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这位先生‘我口言我心’的率真诚挚。当然,这曲调我也很喜欢。”
众人听完这话一愣,回过神来时,便纷纷称赞洪秀才的诗。
“好一幅田园图,当真是‘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愚兄着实羡慕不已啊。”
“没错,我觉尾联最妙,颇得白乐天‘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的妙趣。”
“我最爱联,更比李群玉的‘梦中梦,风里风’。”
“我却觉得颈联最好,无喜无忧,满目陶然与自由。”
“非也,非也,真正的妙处还在颔联,能让茂昇兄以谢家才女相比的嫂夫人,你们不好奇吗?”段铭这个机灵抖到了众人的痒处,一众书生不依不饶地要洪秀才下次一定带嫂夫人过来。
彭俭是个实心眼的,当下立道:“嫂夫人来的时候,当日的消费都算我的。”
洪秀才连连告饶:“各位,老夫不过一建昌山水郎尔,见各位兴致勃勃,才掬一把天地疏狂给各位凑趣罢了,实当不得如此,贱内更是当不得如此。”
“嫂夫人当不当得可不该你说,一会儿定要连罚三杯。”
“我看也不必等一会儿了,应该现在就罚,而且要罚六杯。”声音虽然和善如常,却显然话中有话,众人便齐齐望着说话人,等他的下文。
“你们看他只感谢了敬平,合着我们其他人对他的关心全然不值一提。”说话之人对着彭俭的誊录点指了几下,赫然是个“感谢敬平”的藏头。
段铭见状立时挺紧腰背,掐了兰花指搭在腰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捏着嗓子哀泣:
“哎呀,你这负心肝的冤家,枉奴家对你痴心一片,你却心里眼里只有他人。如此便也罢了,如今却还当着我的面如此厚此薄彼,奴家不依,奴家不依嘛。”
敬平就是那个对洪秀才执弟子礼的少年彭俭的字。
他本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此时更是洪秀才的执笔人,因此早就瞧出了此中端倪。原本对于这份偏爱,他也是坦然大方的。
只是段铭的这番做派,让这个还未曾经历过男女欢爱的十九岁的少年,霎时间便红了脸。
众书生哄堂大笑,洪秀才则是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豪爽一笑:“好,六杯,现在就罚。”
随即一边吩咐伙计下去准备,一边在自己带来的物品中翻找着什么。
“这书生是故意被罚,还是早就知道会被罚?”刚才那只知傻笑的孩子,此时一脸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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