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则望着棋盘上那盘大局已定的棋。
她记忆力很好,记事以后,只要听过一次,就不太容易忘记。
那少年没把名字说全,可光听一半,她已经意识到对方是谁了。
来白原书院之前,父亲曾对她提过两个人,一个是与谢家世代交好的秦家人,另一个是……
原来,他就是那个前武将之子萧寻初。
谢知秋又看了眼棋盘。
好像……
这人也没有父亲说得那么粗野。
谢知秋在心里给那少年定了个印象,可并未十分上心。她很快又拿起书卷,沉浸到文字中去了。
*
次日,书斋中。
又是一个勤学日,旁人都在摇头晃脑地苦读,萧寻初支着书混在其中,却打了个哈欠,撑着头望向窗外。
窗外,一只蜜蜂收起翅膀落在桃花的花蕊上,令桃花枝轻轻颤动。
不知为何,昨日从内院回来后,他眼前总是浮现谢小姐看书的样子。
她看书时很安静,亦很和谐。
她身上有一种书卷气,可又不像许多埋头苦读的老学究,一辈子死气沉沉的。
谢小姐很有灵性。
像她那样的人,为什么平时只能待在内院呢?
若是她可以走出来,可以与更多人交流,可以将她的才华展示在外面……
也不只是这个小小书院,父亲说过,梁城也不过是一方小天地,千里之外,还有漫漫大漠、滚滚江海。
那些遥远的地方,浩瀚烟云,百里黄沙,稀奇的东西,看也看不完。
萧寻初正发着呆,忽然,只见一卷书重重砸在他桌上——
“萧寻初!不跟着背书,你又在干什么!”
这堂课的讲习先生又是朱先生,他大约是忍了萧寻初许久,忍无可忍,才出言训他。
只听对方怒喝道:“萧寻初,你究竟有没有将我们这些先生放在眼里!”
萧寻初如梦初醒。
朱先生向来看他不太顺眼。
此刻见对方怒气冲冲地来找他兴师问罪,萧寻初一愣,倒是回了神。
但他似乎并未因为对方的愤怒而心生畏惧,反而梦游般慢吞吞地道:“我在想《三字经》。”
“三字经?你照理都应该学到《诗经》《礼义》了,你跟我说你在想三字经?!”
朱先生怒极。
周围的学童则是觉得这场面有趣,纷纷窃笑。
萧寻初则不在意,道:“三字经有言——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先生敲着手里的书,不耐道:“这说的是汉末的蔡文姬和晋朝的谢道韫,皆是难得的才女。我看你是要好好想想这句,人家女孩子都知道读书,你一个男孩子整天不务正事,将来真要连女孩子都不如了!”
先生话音刚落,室内又是一阵哄笑。
萧寻初却像是专门等着他这句话一般,困惑道:“先生此言何意?为何说‘连’女孩子都不如?”
“……啊?”
萧寻初又自言自语道:“我在奇怪,这个‘彼女子,且聪敏’的句子,聪颖前面,为什么要用一个‘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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