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燃尽,便是彻底的除旧布新。
屠祖父领着一家人先是祭祀了祖先,又行了饮酒礼。
元日只饮椒柏酒,以示向家长祝寿拜贺之意,且饮酒方式是由幼及长,颇为讲究。
(《荆楚岁时记》,“正月饮酒,先小者,以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
屠家最小的是屠艾,先由她给祖父母敬酒,接着依次是屠萧,屠田直至屠威,敬完后再从她开始饮酒。
屠艾双手执羽杯饮酒,一口喝下去只觉甘甜非常,细品后有些微的椒柏香气,至于酒味则若有似无。
与其说是椒柏酒,不如说是椒柏蜜水,该是阿娘特意准备的。
她不动声色瞧了眼身侧的阿秭,喝完满脸喜滋滋,看来喝的也是椒柏蜜水了。
众人饮酒毕,屠威笑着调侃姊妹俩,问道:“萧儿,稚儿,椒柏酒香甜吗?”
屠艾贴着她阿娘,不理会阿爷的打趣。
屠萧叭叭回答只尝得到甜闻不到香,她这是还不知道喝的不是酒呢,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新的一岁就这么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开启了。
正月,屠家祖父母在县里待了十来日后,急不可耐地回了田庄。
按他们话说,正月里天还没回暖,心中实在记挂那些猪崽儿们,怕给它们冻坏咯。
屠威可太懂了,哪里是惦记猪,分明是惦记钱呢,猪冻坏了可不就是赔本生意。
知道劝阻无用,他也就不劝,转头训起了屠良。
不是打骂,是正经教屠良练刀工,早一日练好就能早一日独当一面,也好多挣些钱给他祖父宽宽心。
屠良尚算有些天赋,之前老刀手说他蠢笨,一是嫌他没分寸,二是因为和屠威作比。
要知道云昌县没人杀猪手艺能强过屠威,包括老刀手本人。
老刀手对屠威的儿子要求高,认为该一教就会,屠威对儿子的要求倒没这么高。
不会就多教,手生就多练,讲究别的都没用。
他不是吝啬的,舍得拿整猪给儿子练手,练砸了,猪肉就贱卖,没什么大不了。
旁人怕浪费猪,他不怕,开屠肆的还担负不起猪的损耗吗?
屠良有他阿爷托底,心里没了负担,每日在屠肆学得起劲。
为什么说他有天赋呢,因为在几次观摩屠威宰猪后,他很快学会了如何一刀将猪杀死。
不论猪的胖瘦大小,都能精准找到猪的心脏,然后一击毙命,接着快给猪放完血。
这可是寻常刀手要学许久才能有的犀利手法,屠良上手宰了几头猪后就掌握了。
冬月那会,老刀手只教了一回如何给猪开膛破肚,杀猪放血的活真没舍得让他干。
是以屠良的这一手,真是让屠威和挑剔的老刀手意外。
屠威没少背着屠良跟老刀手炫耀,还要笑话他当初有眼不识好刀手。
老刀手能说什么呢,只得讪讪认下,天生的本事羡慕不来啊。
不过想起屠良早拜他为师了,心底那股酸气立马没了,心思也跟着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