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见吉了气得夺门而出,忙追了上去。
“我儿,唉,我儿,莫恼,莫恼,阿爷只是……”
吉了哪里愿意听,快步回到内室,又气呼呼挥退房中守夜的婢女,气咻咻躺在床榻上继续着气愤。
主君在外间连声地唤,吉了一概不理,实在恼他聒噪,又“嚯”地起身,一下扯开床帏的系带,“唰”地将坠着玉的系带朝门扔去。
“咚”地一声,接着玉碎落地,外间一下安静了。
主君着实没见过吉了这般的“大脾气”,脑中除了热血涌上头的喜悦,也终于恢复了点理智。
但,真的只是一点而已。
这一点只够让他知道,此时再在外间唤吉了,只会使她更恼怒。
迟疑片刻,讪讪说了句,“我儿,早些歇息,阿爷这就走,不扰我儿清静。”
内室没再传出动静,主君想,吉了该当真气坏了。
他在外间又踱步了几圈,到底离了告春园。
听着外间彻底没了声息,吉了起身一一熄灭内室的灯盏,灭完灯又静静躺在床榻上沉思。
装作对主君失望至极,自然是她有意为之。
近些时日,她现自己的耐心好似要耗尽了。
她不愿再与主君维系所谓的“父女深情”。
所以,戳破吧,戳破这本就不存在的“父女深情”。
实在令她厌恶至极。
主君是她在名籍上的父,于她又有养恩,基于此,基于孝道,她的一生也许不能完全与他分割干净,即使她嫁予宗寿。
主君因她得利,吉了无法阻止,但她再不愿见主君的“慈父”嘴脸。
这好似,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决定的事,她只能决定自己的情绪。
宗寿的巡视快结束了,怕是一两月间就会有媒人登门了。
娶人为妻,于他而言,该不是小事,该有的礼,他是会遵循的。
那种仗着身份上门夺人的事,吉了想,宗寿还不至如此行事。
若真要夺,初见的那日她就不在这嬴府了。
宗寿这人,比她预想中更在意“名”,或者说,比她以为的无所顾忌的权贵更在意“名”。
这于她,不算得坏事。
虽她还不清楚,宗寿巡视究竟为的是什么名,真名还是假名?
但以她对宗寿短暂的所知,她倾向,他为的是真名。
一本性高傲狂妄之人,若所图不大,何须大费周章亲自巡视几月呢?
她不觉,宗寿会将普通民众放在眼中,何况心中。
除非民众们能为他所用。
就如宗寿娶她为妻,绝不是因为什么一见倾心,而是她的容色或是其他,贴合了他的所求。
所以,他所求为何呢?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吉了想,她得知晓,宗寿究竟所求为何,所谋为何?
……
不出吉了所料,四月上,都城来的大媒,登了嬴府的门。
当主君得知媒人确实是为宗家提的亲,他乐得险些直接从榻上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