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虽如此,银绒并没多费口舌,而是坚决拒绝“其实我就是来找二位辞行的,两位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意已决,如果有缘,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罢,不等两人回应,拱了拱手,便挤进了人群中,城阳牧秋下意识就想追,却被陈向晚以折扇虚虚拦住,飞速高声说“城阳老祖,您的车马费还没付呢堂堂太微境掌门,不好赖别人的车钱吧。”
与此同时,那车把式很配合地向城阳牧秋作了个揖,问“仙尊,我倒是不急,咱这一行规矩就是先上车后付钱,但您如果不走了的话,还是要付一些辛苦费的。”
说话的工夫,银绒早钻得没影儿了,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城阳老祖黑着脸付了车钱,等人群散了,才向陈少宗主发火“陈向晚,我租车你也租车,到底是何居心”
陈向晚仗着万剑宗对太微境的恩情,并不怕他,笑道“公平竞争罢了,他更喜欢与谁同行,结果你输了,我也没赢。牧秋兄,银绒是个很可的人,初见只觉皮囊惊艳,可越接触,越觉得他有意思,不过十几日工夫,我便发现了,你把他养在身边一年有余,才反应过来吗”
城阳牧秋“你是不是觉得我顾忌两派交情,所以不会伤你”
陈向晚折扇一摇“是啊。”
城阳牧秋“”
陈向晚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从小循规蹈矩,父亲教导我,上位者需明知能为而不为,需谨记藏匿二字,我听他的话,可心里总是悄悄喜欢恩怨分明,恣意江湖之人,你孤身闯鹿吴山,血战妖王,为灭门之仇,竟隐忍两百年。又因记着万剑宗扶持之情,时时处处回护我派,甚至数次救我于危难。”
“我有时候觉得你和银绒,你们两个很相似,他睚眦必报,心眼比针鼻儿还小,却也能牢记别人的一点滴水之恩,一旦寻着时机,就愿意涌泉相报,他对喜欢的人一片赤诚,对厌恶的人满肚子坏水”陈向晚说着,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也许是因为他骨子里有些像你,我才这么容易被他吸引。但他又不像你,他活泼,贪吃,很容易收买,但也狡黠得可同他在一起太愉快了,成为被他惦记、喜欢的人,这种感觉太好了。”
城阳牧秋面无表情地听着陈向晚夸奖自家小狐狸,越听越气。
“生气”这种情绪,已经数百年没出现过了,一开始是因为银绒满蘅皋居地撒欢儿,后来因为银绒与奎岳之流走得太近,再后来便是银绒不辞而别。
现在虽然怒火扩散到了陈少宗主身上,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银绒。
银绒像是他变回“正常人”的唯一介质,也许也是他参悟大道的阻碍。养在身边,日日能被他缠着的时候没觉得,那甩着尾巴的狐耳少年离开之后,城阳牧秋才恍然发觉,蘅皋居变得更冷清了,真成了弟子们偷偷吐槽的“阴间地域”,没有一丝人气,让人徒生烦闷。
这样的银绒,太招人喜欢,他从前竟没察觉到。
可如今既察觉到了,便不会再让人抢走。
“承蒙万剑宗相助,星辉楼之事已了,”城阳牧秋又重拾了太微境掌门该有的风骨,说起了人话,“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老祖身形一闪,竟凭空消失在了陈向晚眼前。
玄鸾惊道“朝雨道君这是什么法术都说他老人家学识庞杂,触类而长,这是钻研出了新的术法吗”
玄姿“像是遁地术,可地上丝毫没有痕迹,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玄态“难道是障眼法,实际老祖已经御剑远走了”
陈向晚听着自家师兄们兴奋而崇拜的讨论,心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我不知道,但去追谁,太显而易见了,也许我用寻气决慢慢找人的时候,他早已追上了银绒。
可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往琵琶镇的方向慢慢找。
银绒并没有直接往琵琶镇的方向走。
甫一离开两辆鸾车的是非之地,银绒便以最快的速度,花高价租了柄飞剑,稍微绕了些路,但不过半日功夫,便以飞出三百里。
这里微微偏离了路线,可风景极好,偶尔换换口味,走一走山路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不大想继续偶遇城阳牧秋了。
银绒化作小狐狸,在山野间撒欢儿狂奔,饿了就化作人形,把储物铃铛里存着的肥鸡和零嘴拿出来祭五脏庙。
结果刚舒舒服服地吃了第一顿饭,眼前就凭空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活的城阳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