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莫庭晟等人事过境迁一身轻,七皇子在宫中蛰伏多年,一朝露了脸,便将这朝堂中的棋盘掀了半边。
即便如此,仍然挡不住有些自恃过高看不清局势的人因着私欲要闹些幺蛾子出来,莫庭旭作为七皇子新晋心腹,从事两日后解除了禁足开始便忙得脚不沾地。
青雾不方便跟着他频繁进出皇宫,便只好留在将军府。他在府里倒是出入自由,可他每天就只是在院子里练功,练完了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
莫庭晟这日又看到他跟个被遗弃的小狗崽子似的,便绕到厨房去端了一盘子坚果,挨着他坐下,一边嗑,一边学着他的姿势冲着门口:“又在等大哥?”
青雾丝毫不受影响:“嗯。”
莫庭晟倍感稀奇地看着他:“大哥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青雾摇了摇头。
“那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青雾想了想,答道:“等到我没办法再等。”
莫庭晟心中一惊,有个念头在心中成型,却不敢轻易问出口,生怕万一孩子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却被自己误导入了歧途。
“我以前”青雾语缓慢地开了口:“好像也这样等过谁。”
“好像?”
“记不清了”青雾皱起眉,努力回想着。
莫庭晟停下散漫慵懒动作,等着他继续。
“我曾经也有个兄长,大我许多,小的时候,爹娘忙着经营家中产业,白天便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学话晚,性格也不讨喜,家中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我十有八九是个痴儿,只有兄长”
“兄长那时已是礼部尚书,日常的公务繁忙,但他总是会在一天中抽时间陪我玩耍,教我说话,帮我检查功课。”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好像特别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总是接连好几天也见不到他,好像就是那时候,我也像这样,坐在院子里等过他。”
他在讲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和,但莫庭晟清楚看到,他的眼眶已经泛红。
在旁人听来或许是些微不足道的日常琐碎,可在那场宛如噩梦的经历之后,这些琐碎,便全都是弥足珍贵的片段。
这些回忆被痛苦掩盖着,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如今一点一点翻上来,他才逐渐想起那张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脸。
“兄长”青雾停顿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不自然地哽了一下,少年人倔强地不愿流露自己的脆弱,便低了低头,缓了呼吸,道:“兄长入仕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他怕自己太年轻威望不足,在外便不爱笑,外面的人都很怕他,说他不近人情,眼高于顶。”
“可他对我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嫌我愚钝,同样的一件事,他可以不厌其烦地教我,直到我学会了为止这一点,他真的同我兄长很像。”青雾说着,抿了抿嘴,转过来朝莫庭晟道:“我很羡慕你。”
莫庭晟最不善应付这样的场面,只好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顶:“不用羡慕,你若是愿意,我便把兄长分给你一半。”
青雾愣住:“分、分一半?”
他这分不清玩笑和正经话的模样着实可爱,莫庭晟没忍住便笑开了,青雾这才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抿着嘴,不笑,也不恼,就只是随他不停地在自己肩上拍打着,笑得直不起腰。
莫庭晟笑完,也松了口气:“还好你只是把大哥当成了兄长,我还以为——”
他话半截,拖出半截耐人寻味的尾音,青雾眨巴着眼:“以为什么?”
莫庭晟伸手在他额上重重点了一下:“以为你少年思春啊!”
“思”青雾瞪大了眼:“你才思春呢!我是个男人,我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