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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吃了两片西瓜道:“这瓜凉丝丝的,悦姐儿那里可送了去?”
春华一笑:“就知道姑娘会这样问!太太早就吩咐人送去了,与姑娘及两位少爷的份量是一样。”
如梅点点头,看着窗户外面一片艳阳高照,不由得嘘了口气:这几个月的生活真的很平静呢!
老太太在春天那场风波后,住进了冯娘子曾在六房住的偏院里,外面看着她的壮实婆子就有四人,里面伺候的则只有添福一人而已。而喜福,则被卖出沈家。而殷姨娘和如蔷,则到城外三十里外的庄子上去了。如兰则老实了许多。日日在齐氏面前殷勤奉承,却不敢太过了。老太爷事后大病一场,病好之后,找到族长沈予,将沈圭的生母秋娘以平妻的名头加上了族谱,然后整日里大半时间休养,其余时间则是教导渊哥儿和泽哥儿读书不提。齐氏彻底理家之后,将六房外面的诸多财产以好听的名头送给了长房,尤其是济民堂里六房的股份送了出去。虽然事后沈宁来了信质问,不过齐氏并未理会,反而是使人去荥阳将大姑姑奶奶生的小女儿悦儿接了过来。
如梅现在的日子,就是跟着齐氏学学管家外,再来就是做作针线读读书,看看两个弟弟和表妹悦姐儿,悠闲得很。说起来。这几个月的舒坦倒是如梅许久不曾有过的。
“姑娘,蓉姑娘给您捎东西来了呢。是三房的家人和兴越侯府的家人一起送来的呢。”小月抱着一个包裹脸蛋红红的嚷着。
如梅听了,也很高兴。这几个月里,她已经两次收到出嫁的如蓉姐姐捎回来的信和东西了。虽然都不是些值钱的玩意儿,但是礼轻情意重呐!
如梅看着如蓉信件,不由得笑了起来。如蓉的婚姻生活看来很美满的!
而一边的小月则拉着春华到角落咬了耳朵。
“春华姐姐,刚刚我又看见了秋红了呢!幸好我跑的快!没被她拉住,不过冬儿那个笨蛋倒是没我的好运,估计现在还被秋红缠着脱不开身呢!”
春华瞪了小月一眼低声道:“你知道姑娘不爱听我们说起秋红,她可是背主的。(老太太当初从如梅屋子里翻出的没送出的男式手套的事儿,就是秋红多嘴传出去的。)没将她卖出去那是我们姑娘仁慈,现在她在府里好歹还有份差事,虽然只是浆洗丫鬟。她若是还不知足,被姑娘知道了,可没她的好果子吃。你也劝劝冬儿,以后尽量避开她些,免得连累了自己。
小月忙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春华姐姐提点!”
午后,如梅去齐氏房里,却感觉气氛很压抑。齐氏脸上似有忧虑之色,而吕嬷嬷的眉头则皱得厉害。
如梅诧异问道:“娘亲,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齐氏叹口气道:“刚刚照顾老太太起居的添福过来了,说是老太太这几日情形很不好,已经开始咳血了。”
如梅听到咳血两字,也骇了一跳,虽说她不喜欢老太太甚至有些憎恨她,但是却没想到去害她的命。如今听到她情形不好,感觉还真是复杂。“娘亲,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种事情也不是您愿意的,还是看开些吧。”
吕嬷嬷插话道:“三姑娘您是不知道,而是族里这几日里已经有对太太不利的流言了,也不知道是那起了小人在背后嚼舌根,就是看不得我们六房好!”
如梅听了这话,看向齐氏,心里头怀疑这事儿和沈宁有关系。要知道沈宁在六房当家这么几年,虽然得罪了长房,但是却也和其他几房人家交好,比方说七房和九房。莫不是她写了信给她交好的那位婶娘或者伯娘了?
齐氏看了吕嬷嬷一眼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谁在造谣我苛待嫡婆婆,而是要想想,若是老太太真不好了,沈宁回来了,我们这家里又要起一场风波了。”
如梅有些不以为然,事到如今,二姑母即使回来了,也搅不起太大的风浪来,不过是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罢了。“有老太爷看着呢,便是二姑母想闹,怕是也难怎么样。老太爷这几个月可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老太太呢!”
齐氏无奈的看了看如梅:“还真是个孩子!我们家这些日子的事儿,多多少少外面有些闲话的,若是再闹一场,我真担心三年后给说亲的事儿,到时候怕是有影响的。”
如梅听了这话,低下了头。她如今对嫁人可是没有半分期待的。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了一步吧。我们尽力控制住,事情也不一定就闹到那个地步、、、”齐氏盼望着襄城高家的族人能好好看着沈宁一家才好。
静怡轩里,不时传出老太太的咳嗽声。
已经是酉时末,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忙着吃完饭回自个屋子里歇暑去。但是静怡轩里,添福还在忙着。她正端着一碗汤药喂老太太呢!只是老太太咳嗽的厉害,不多时便又咳了大半出半。添福不得不掏出手帕擦拭着。
老太太如今早已不见从前的雍容,原先半白的头发如今早已尽白,眼角也深深的凹了下去,脸颊瘦得厉害。咳嗽了半响,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她抓住端着药碗正要走开的添福道:“老太爷、、、、老太爷可知道我病了?宁娘、、、、宁娘可有信来、、、、”
添福看着已经和普通病重的老婆婆一样的老太太,心里不由得有些怜悯,老太爷听说老太太病了,可是没有任何表示的。而二姑奶奶,回了襄城至今,仅仅只有一封说自己一家平发抵达的简信。
“老太爷、、、、老太爷还是担心老太太的,还传话太太让她给您请好大夫的呢。二姑奶奶的信想必是路上耽搁了、、、、”
老太太哪里看出来添福的话是安慰自己的?本来因为咳嗽而潮红的脸颊更是浮现一丝奇异的红色,脸上更是浮现一种茫然的笑容:“我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嫁进沈家四十年,到头来居然是一场空,丈夫离心,女儿不孝、、、哈哈哈,我从前是为了什么斗啊!恨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添福见老太太的神情,心里惧怕,忙对着门外喊了起来。“快来人啊、、、快去禀告太太,老太太,老太太不对劲儿,恐怕是不好了、、、、”
门外的几个婆子听了,忙涌进了屋子了,一件情形不对,两个婆子忙匆匆忙忙去给齐氏报信了,两个婆子忙帮着添福给老太太拍胸掐人中。
齐氏和如梅接到信儿,忙往静怡轩赶来,才进了屋子片刻功夫,老太太已经在大笑中断了气。
如梅看着周围人忙乱,耳边却一直响着老太太那迷茫的叫声:“、、、恨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一场空、、、、”她眼中不由得闪过痛苦:若是再有来生,谁愿意生为女儿身呢!
众叛亲离(一)
老太爷正在听泽哥儿背诵着“青青园中葵”,满脸的欣慰笑容。刚刚已经考校过渊哥儿,更是让他满意,该背的诗歌那是不消说的,就是《论语》,居然也能背诵出来。老太爷那是真的高兴啊!期望自己这个长孙十年后也能金榜题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