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日,安昭买了礼品和水果去看望梁梦舟。
梁梦舟一家人住在三环以外,安昭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他家的小区。
在楼下买了些礼品和水果,她轻车熟路地找到梁家,抬手敲门。
“来了,”一个女声应答,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
来人四十岁的模样,长得挺漂亮,但高高的颧骨让她看上去十分具有攻击性。
事实上,她的性格也确实很强势。
“是你啊,”她看了眼安昭手里拎的东西,撇了撇嘴,这么些东西,要是以前她根本就看不上。
现在嘛
呵,她发出一声冷笑,从光鲜亮丽的太太,到现如今只能屈身挤在这个小小的三室房内,这都得多亏了她那个失踪多年的大姑姐,还有眼前这个外甥女。
吕玉莹伸手扯过安昭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道:“进来吧。”
安昭知道舅妈不待见自己,对于她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走进去后,就看见梁梦舟正用双肘夹着扫把扫地。
为什么是双肘,而不是双手?
那是因为,梁梦舟的双手,前臂中段以下,全部被截肢。
没了灵活的五指,他只能用双肘夹着扫把头部,费劲地移动着扫把。
“舅舅,我来吧,”安昭连忙拿过扫把。
梁梦舟生得俊朗,即便已经四十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双眸明亮,笑起来就跟大男孩似的:“不就扫个地吗,舅舅能行。”
这话传到厨房,正在切水果的吕玉莹“啪”地一声,将刀拍在餐板上。
“行什么行?你要能行现在还待家里,吃我的住我的,连两个孩子学费都是我挣的,这叫行?”吕玉莹越说越气,指着梁梦舟的鼻子骂:“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连洗澡都得我帮你,你就是个废人知不知道!”
“废人”这两个字刺痛了梁梦舟,他垂眸望了眼自己已经消失的手掌,明亮的双眸霎那间失去光泽,盛满了落寞与沮丧。
“舅妈,你别这么说舅舅,”见梁梦涵舟这般模样,安昭十分心疼,心中也十分愧疚。
安昭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吕玉莹这火气就找到了出口,对她怒目而视:“安昭,你闭嘴,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你别忘了,你舅舅如今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谁?”
“是因为你,安昭,要不是为了就你,他也不会被车撞飞,落得个截肢的下场,沦为现在的废人模样。”
吕玉莹心中的怨气冲天,音量也愈来愈大,到最后,几乎是怒吼而道:“你们俩母女,一个让我们一家人失去了财富地位,若非她引狼入室,梁家的公司怎么会改姓安?
一个让我丈夫失去双手没了生存能力,若非她哀求,你又怎么会苦寻安昭十来年,最后为了救她落得残疾?
就是因为她们,我两个儿女从此失去优渥的生活,而我,每天整日蓬头垢面,跟市场的农妇讨价还价,就为了少花点钱来维持这个快要散掉的家。”
梁梦舟痛苦不已,眼神中流露出沉痛与愧疚:“玉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但她们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我的外甥女,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所以,她们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得靠边站是吧!”吕玉莹毫不示弱,见丈夫面色沉痛,心中痛快极了,而在痛快的背后,又是无尽的悲伤。
要不是还爱着这个男人,她早就离开了。
安昭见他们争吵,心中叹气,也许,她就不该来。
四年前,她刚高考完的那天中午,回家的时候,遇到一个酒驾的司机,直接冲着走在马路边上的她而去。
彼时,舅舅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查到了她的下落,刚一见面,就碰上这种危险情况。
直到现在,安昭还记得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