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要让她失望了……”
饕餮踩着脚下粗壮的荆棘丛,单薄枯瘦的身躯上遍布寒霜的痕迹,诸多嵌入骨骼和关节处的冰刃碎片让他仿佛是坠落尖刀陷阱的野猪一样,看上去很有些形容狼狈。
而在另一边,一只指尖微微泛着幽蓝寒芒的手,正成抓握状死死悬停在他漆黑一片的眼眶前,看起来,只要再前进哪怕分毫之距就能将这张面具撕碎,把这个邪恶的寄居者一招轰出天际。
当然,这得先忽略那些绑缚其上的荆棘铁链。
青褐色的荆棘缠绕的稀稀疏疏的束缚着海波东的身形,像镣铐锁链一样将他死死禁锢在仇敌的面前,锋利的棘刺撕破绸缎刺入血肉,以一种水蛭蚂蝗般的热情饿疯了似的吞噬着人的生命。
殷红的颜色顺着那些不起眼的尖刺缓缓低落,没入云海,丝丝缕缕,宛如凌迟。
而这场战斗的主角却保持沉默,垂眸闭眼,浓云蔓延开来,遮蔽了他身边的月光,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确实很强,顶着云岚山的重压还有那些小蛲虫们的干扰,啧,还能和我打到这份上,真的不容易,真的……”
月华如洗,万籁俱寂,一阵诡异的静默过去之后,已经占据上风的一方终究率先开了金口。
饕餮伸出左手,两指并拢抬眸看了看即将西沉的月亮,看了看自己这渐渐变得透明的躯体,看了看眼前鲜血淋漓又死硬着不吭声的对手,满意的摇了摇头,他笑着一点脚下的荆棘丛,甚至主动靠得更近了些。
“你几乎就要干掉我了,如果不是你分心的话,那现在咱两的位置估计就得换换。”
言辞之间,他抬手一把掐住海波东的脖子,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绿光,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一样盯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散漫自得的笑声传来,一条荆棘随之缓缓勒了上去。
“这样一具寄生的躯体,又老又脆上不得高台盘的玩意,竟然也有这样的好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我也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饕餮越发癫狂的看着自己那渐渐透明的身体,仰着头冲著月亮扬声大笑,浑浊的泪珠顺着干枯的脸皮大滴大滴的滑落。
多亏了这一具身体啊,云山,云岚宗宗主……
云岚宗,这个渺小帝国里的渺小宗派,宗门弟子尽是些野心家和傻瓜的集合体,坐落的地方倒是颇有些玄妙,云岚山地势险要,灵气浓郁,最妙的是它还可以吸收加玛帝国整片地区的天地精华,如同聚宝盆一般好用。
();() 凭借这座可以汇聚天地灵气的山脉和山上充满愚蠢和贪婪气息的人群,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增长着自己的实力修补自己的灵魂。
与此同时,他将那些愚蠢的弟子执事们囚禁起来,放他们的血来供养自己现在寄居的身躯,将稍有头脑的当做棋子打入加玛帝国的方方面面,让他们叛国搅局,让他们潜入沙漠埋下暗桩,把局势变得混乱不堪。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借助大杀一场存下的能量,动用领域,移形幻影把整座山脉变换到沙漠来,借着天地的力量压制眼前的对手,用着昔年打败过自己的招数击败这小子,真是痛快,痛快!
微风拂过,周围翻涌的云海随着他的动作稍稍退却,遥远的钟声再次传来,四周竟露出许多朦胧又嶙峋的山石,更有甚者,万里高空中具是无根的楼阁,这些华美的建筑上半部分坚若磐石,雕梁画栋、鳞次栉比,下半部分却仿若水中倒影摇摇欲坠,虚虚实实、难探究竟。
时间静悄悄地向前。
雪白的云海起起伏伏,月色照下,为它铺上了一层晶莹的面纱,沉浮之间增添了许多闪亮的光点。
而在月光挥洒不到的地方,点点冰晶却顺着那些摇摇晃晃、朦朦胧胧的山石和楼阁蔓延了开来,恍若不起眼的尘埃,隐蔽于云海翻涌之中。
而且要在云雾退散,一切显露峥嵘的刹那,那个方才一直沉默安静到仿佛失去生机的身影却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的对上那个正在仰头大笑的家伙。
束缚着他的锁链迅速被冰霜覆盖,原本因为吞噬人血而变成青红的荆棘也化为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