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男一女坐在亭子中,而似是四人中领头的那人身着白袍却不着内衬,敞开胸怀,放浪形骸地躺在亭内,头直接枕在那女子的大腿上,一副惬意享受的样子。
三位男子谈天说地,论古及今,旁征博引,若非学识深厚者,恐怕连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都做不到;而面对那躺在女子大腿上的那人,另外二人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幕。
忽然,那人把自己的头从温柔乡中抬起来,引得女子一阵惊呼,他却没有在意,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
“竟有人先我一步……原本还不打算去天庠的,莫非是孔家那人先去一步了?可现在明明还没有到会试的时间……”
他站起身,向着秘境外走去。
“准备飞舟,我要入学天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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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开十分惊讶。这座空旷的巨大的殿堂竟然就是天意榜?
“不是说天意榜是榜单吗?”
“人族至宝,自然变幻无穷。”金色人影笑道,“你可以称呼我为意。”
“见过意大人。”许开拱手行礼,“不知这最后之试应当如何进行?”
“辩经。”
许开听得想骂娘。
说好的只考数学题呢?
看出了许开心中所想,意轻笑道:“不必紧张。你我所讨论之物,只在数术一道。”
说罢,意手掌挥舞,场景不断变化,有高耸入云的山峰,有宽阔激昂的瀑布,有绿影盎然的草原,有清澈宁静的湖泊……种种高雅别致的场景闪现而过。
“其实在你我辩经之前,你还应当在殿外做一些题目方才可进入此地。不过先前的考验我已经尽我所能将试题难度拔到最高,却连难住你一刻钟都做不到,那也无需再做试题了。你是五千年来第一个走到我面前辩经的。如此雅事自当有雅景相伴,你喜欢哪一种?”
“刚才的星空就挺不错的。”
“哦?”意有些惊讶,“你莫非还想再遨游星空一次?”
“星空是真正的浩瀚无垠。刚才的那些场景,若是放眼星空,连尘埃都不如。”
意抚掌大笑:“好,好,好!不少人都曾与我辩经,但从未有一人选择星空。许开,你还是第一个!”
说罢,意一只手掌拍向地面,巍峨的殿堂瞬间变化为无尽星空。他们于星空盘坐,满天星辰都如同他们脚下之物。
“何为数术?”
“数术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
意摇摇头:“此为数术家之职也,非数术之道。在伱的理解中,你就是这么想的?”
数术家并非都是如张苍一般的数学家。事实上,数术家的知识有一些与迷信法术有关,所谓“算命”一词的算字,其实与数术家脱离不了关系,除此之外,数术家与阴阳家及方技家多有关联,有时三者界限并不清晰,后世亦逐渐合流。
许开轻笑道:“因为我也认为大人你问错了。”
“此为辩经,辩经之时你我平等,无需再加大人之称。”意摆了摆手,“我怎么问错了?”
“因为我认为数术非‘术’,而是一门学问。若是日后我掌管数术一系,我会将数术家更名为‘数学家’。”
“哦?这倒是很有趣的看法。”意提起了兴趣,“儒学、道学、法学……它们都是学问,数术却只是一种计算的技巧,又如何当得起‘学’一字了?”
“意,你应当看过我在第二问时建立的空间直角坐标系。”
“确实。非常新奇的思路,将纯粹的数字与图形结合起来,以数字将图形表达出来,此前从未有人想过。”说着,意画了三条直线,组成了一個空间直角坐标系。
“我在炼魔秘境内时,看过军方的地图。他们的地图有严格的坐标划分,那时我就在想,为何此方法不可用于数学上?所谓几何图形,无非是由点、线、面构成,如果能用坐标将点线面表示出来,数术一道将进入新的境界。”
意点了点头,祂自然是知晓许开是从炼魔秘境归来的那个许开。
“既然几何图形都可以用数字来表示,那为何其他事物不可以?又或者说,为何数学不可以将实际的事物抽象而出,成为一门纯粹的学科?”
意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祂有些明白许开想说什么了:“你是想说,以数术解析世间万物?还是说,你想将数术一道与格物致知结合起来,试图将数术家并入儒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