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科长叫嚷的声音听不见后,接住鱼的小干事问大肥鱼咋办,着还挺新鲜的,要不送去食堂给大家伙加餐吧。
“这是人家严同志的鱼,给他送家里去吧,不然出来知道了又跟咱们闹腾,想吃车上还有。”小卡车司机下来笑着说道。
小干事抱着鱼跑车斗旁一,果然见里面并排放着十几条翻着大白肚的肥鱼,眼睛顿时大亮。
司机这边已经叫来了食堂的师傅,两人一起把鱼捡进大盆中抬到了大灶上,中午终于能给县委大院改善一下生活,不再是萝卜缨子菜根汤和碎米粥,有鱼汤喝有鱼肉吃啦。
小干事趁着空闲,抱上大肥鱼跑一趟,将鱼送到严科长提到的那个地址。
到地方后开门的是个头发发白的老太太,天色昏暗中,她谨慎地瞅了瞅小干事,以及他怀里的鱼,问道,“小同志,你找谁,做啥的”。
“您儿子从乡下带回来一条大肥鱼,让我给你们送家里来,呐,您找个盆儿放着。”小干事举着鱼示意道。
老人家愣了愣,神色似喜似忧,立马叫小孙子找了个脸盆拿出来,然而问她儿子的情况。
人都几天没回家了,到单位打听,据说是被领导带走问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小干事摆摆手,说道严科长是在为京都下来的大领导办正事大事,所以一时忙的没工夫回来,但人是没啥事的,没这回下乡得了条鱼都记得赶紧让送家里来嘛,就是让老母亲和妻儿吃了补充营养,县里菜市场现在哪还有这么好的鱼卖不是。
严科长往家送鱼的举动被小干事顺嘴夸成了顾家又孝顺,实乃我辈楷模等等,让老人家笑的露出了快掉光的牙口,十分开心。
等到嘴甜的小干事走后,周围门户里面支楞着耳朵偷听的邻居门纷纷开门出来,到老太太家里大肥鱼,均是羡慕不已。
如今县城里蔬菜都快比粮食还贵了,更别说水产品,尤其能当粮食的鱼更缺,大半夜去菜市场排队都不一定买的上。
因为供货少啊,轮不到自家就卖光了。
严家竟然在物资这么缺的情况下能弄来一条大鱼,不简单啊。
本来前两天还有人说闲话,讲什么严科长被上头抓走了,怕是要糟啊,估计不坐个十来年牢子是出不来的。
更有甚者还到严家余下的妇孺面前明着安慰暗地里讥讽,让严科长媳妇趁着凌家巴拉巴拉。
严老太气的差点跟人当面吵起来,今天可算是解气了,她儿子不光没事,还送回了有钱有票也买不来的大肥鱼,可嫉妒坏那些个心思歪的小人吧。
婆媳俩着大肥鱼神清气爽,像打了一场翻身仗一样舒坦,打算先把鱼用水放着,到严科长回来后再吃。
等到第二天中午,由于鱼已经死了,大夏天的放不了,严老太就把鱼剁吧剁吧,挺着腰板儿特意去街上称了二两咸盐和菜油回来。
该腌的腌,该煎的煎,那个香味儿,把柳树巷都飘满了,馋的其他人家闻着直流口水。
前头刚跟严老太别过苗头的大婶子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没说那些闲话之前,凭着她们两家还不错的邻里关系,咋地也能沾沾鱼味儿不是。
现在可好,只能闻着香味喝自家连点油花都没有的清汤寡水。
严老太和儿媳妇孙子们中午饭吃了顿好的,个个满嘴油光,满足的不得了,只是可惜儿子丈夫爹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
严科长当然还没吃饭呢。
领导们在他们一伙人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忙起来了,都在开会的开会、审问的审问,人家当领导的都没吃,他敢吃吗,吃个毛,饿着吧。
当时他被中山装架进去后,首先是被送到了上次去过的那个办公室,刘部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调查小队的人全都被带到了这里。
刘部长坐在办公桌后揉着眉头,手上拿着的是随行秘刚送过来的灾情调查报告,上面每一页的内容都令人心惊
整个黄淮流域基本全是重灾区,一年多没下过一滴雨,河水断流,水井干涸,土地到处裂的都是大缝隙,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中下贫农交了公粮后家中再无余粮度日,最后不得不逃荒找活路,导致人口流动控制不住,逃荒者到处都是,民不聊生。
这还只是他所负责的三个省,调查出的灾害情况已经如此严重,还不知道其他省是个什么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若再不赶紧想办法解决旱灾险情,怕是要引起动乱了。
刘部长对此十分烦恼,他手边还有一份上头刚刚发来的电报,限他在明年春种之前找出解决办法,缓解旱情,以便让众多的逃荒者返回家园开始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