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八十八、告龙城父老乡亲书距离那日傍晚雨停间隙的火烧云美景。
已过一天两夜。
期间,蝴蝶溪上下游降雨不断。
雨亦下了一天两夜。
上游云梦泽与狄公闸周遭,是黑云压城的磅礴大雨。
下游的龙城县城附近,是阴云不断的绵绵细雨。
而对于此刻清晨时分县城通往大孤山的笔直官道上,正拖家带口、埋头匆赶的众多龙城百姓们而言。
前者,上游的大雨,宛若一柄锋芒逼人的利剑,悬在头顶,随时可能伴随着一声水闸冲塌的巨响,人头落地。
后者,头顶的霏雨,则宛如一把软刀子般,细细削磨着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疲倦众人的脆弱意志。
天空霏霏细雨,从高处往下看去,蜿蜒曲折的官道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攒动人头。
他们宛若一条黑色水流般缓慢而压抑的,从起点的龙城县城流淌向远处终点的大孤山脚。
车轮吱吱呀呀到不堪重负的马车。
乱七八糟摆放、碰撞作响的箱柜。
被随意丢落路道两旁的锅碗瓢盆。
还有,以每家每户或乡人街坊为单位,相互搀扶抱团闷头前进的龙城县百姓们。
背景是阴灰色的天空雨幕,泥泞潮湿的道路,还有官道两侧漆黑如墨的树林。
“呜哇——!”
官道上被组织迁往大孤山避难的人群中,不时响起一阵婴孩的啼哭,旋即似是被抹泪妇人们拥抱进怀里,清脆婴啼转为沉闷,好一会儿才被安抚下来。
可人群中偶尔出现的三两情绪崩溃的大人,却是不像婴儿那样有母亲安慰,只能给这条官道上的气氛徒增凝重。
乌压压的迁徙避难人流,正默默上演着一幕幕人生百态。
而之所以如此沉闷压抑的队伍不至于崩溃四散,落荒四逃。
仅仅只是气氛凝重,迷茫无措的前进。
盖因官道人流旁,不时奔腾而过的那一匹匹快骑,还有捕快们喊到嗓子沙哑的统一口号:
“告龙城父老乡亲书……今逢大雨,为防水灾,设立大孤山避难营,粮褥齐备……兹定于今日酉时前,全体官民如数抵达……龙城县令呈。”
从昨夜起,燕六郎安排捕班人手,一路骑着快马沿着官道,将某位年轻县令匆匆手书的这份言简意赅的告知书,从最远处的县城郊外一路喊到大孤山脚下。
捕快们喊得口干舌燥,马儿都跑废了两批,却无人敢马虎半分,一路上顺便兼整顿人群,引导队伍去往大孤山避难营。
或许是告知书中某位年轻县令的署名,给予了经历过最近两个月赈灾治水诸事的百姓们某种安心慰藉。
也或许是告知书中年轻县令沉稳自信的语气,还有对于官民齐心下狄公闸能够保住不塌的信誓旦旦承诺。
亦或是仅仅只是随波逐流,埋头跟着大部队走。
在燕六郎等人的组织下,县城内除了最开始的一小阵恐慌乱奔外,大部分的百姓群众们都情绪相对稳定下来。
并没有发生预计中最坏的秩序崩溃的景象。
暂时没有出现疯狂收拾全部家财,逃奔码头,争夺船只,人群践踏的拥挤情况。
县城家家户户的大部分百姓们,听从县令大人与官府的安排,忧虑的收拾些必备的行礼包袱出门。
拖家带口的去往大孤山赈灾营,听说那儿一如当初的城郊赈灾营一般,已被县令大人安排妥当。
大孤山脚,一处山坡上,一身灰黑色蓑笠的燕六郎正骑在马背上驻足远眺。
他望着前方官道上排成长蛇般井然有序的人群,不禁长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