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陵大概一炷香时间的路程,有条小溪流,溪水是从远处的山涧中流到这里的,很干净,应当是整座望北山为数不多的水源了。
观亭月带着众人停在一从蒿草外,示意他们噤声,随即单膝而落蹲了下去。
几个亲兵见状,也都依葫芦画瓢地将身形掩盖在草丛后,埋伏起来。
观长河一头雾水“我们这是在作甚么”
他躺了两天,着实是有点饿了,十分想回家吃口热乎的。
然而话才出口,前面的观亭月便皱着眉“嘘。”
燕山用手指拂开些许草木,低声道“来了。”
观长河闻言定睛仔细往外,那是一团极不容易发现的,快速移动的黑影。对方时而直立飞跑,时而又蹲伏着,四肢并用纵跃起伏。
没一会儿,这团影子便顺着山道行至溪边。
此刻离得近了才瞧清,来者竟是个小孩子
她身量不高,体型瘦削,一头长发乱糟糟铺在脑后,一时也分辨不出年岁几何,只勉强知道是个女娃娃。
样子,她应当是到溪畔汲水的,先掬了两捧来喝,然后又往脸上浇,像兽类那般摇晃脑袋甩去水花。
观长河不禁奇怪“这哪里来的小孩儿”
言语间,旁边的一名亲兵许是碰到了花丛,窸窣的声响登时惊动了水岸上的女孩子。
后者极为警惕地绷紧了周身的肌肉,神色凌厉地望向四方,摆出一张龇牙咧嘴的脸来,随即拔腿就跑。
“别让她逃了。”观亭月当下起身,“追。”
小家伙对山林俨然很熟悉,上蹿下跳,颇会借周遭的木石遮掩行踪。一行人追了不多时便晕头转向地跟丢了。
观亭月正举目环顾,试图找到点线索,燕山却忽然轻轻拉了她一下。
“这边。”
他注视着不远处,“跟我走。”
她怔了半瞬,这一刻才依稀想起,燕山以前似乎也是在这种山林里长大的
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小坡,两簇大芭蕉后居然是个山穴。
里面并不深,约莫也就是从山背上凹出了一个两丈来宽的洞罢了,刚刚可供遮蔽风雨。
“姐,她在这里”江流朝她唤道。
小孩多半也才得空喘口气,被他那么一喊给吓了一跳,顿时反应极大,捞着一把自制打磨的在对面张牙舞爪地比划。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亲兵缓缓靠过去,“打哪儿来的,父母亲人呢”
另一个亲兵“还是说,你自小就住山里”
对方大约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鸟语,只见到他迈前一步,便气势汹汹地挥舞起刀枪。
观长河站得近,险些被她划到,连忙往后仰了仰头。
“嚯,好凶的小东西。”
“先把刀兵收了,她戒备心很强,暂且不要刺激她。”观亭月正从林间走出来。
不知为什么,她现身的那一瞬,小女孩的神情极明显地起了变化,她眼底原本敌意暴戾的情绪倏忽退了下去,像是骤雨初晴后投进了一缕光,带着些许憧憬和惦念的意味,就那么怔怔地把她望着。
观亭月乍然接触到那样的眼神,蓦地有一种被人在长久的时光里期盼冀望的感觉,她已很多年没有过这般感受了,仿佛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踏上战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