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见了她隐晦的眼神提示,却装作没有见。
因为行礼而弯下的腰再度挺得笔直,呵呵干笑一声,从容到“敢问陛下,若臣的父亲见到陛下,可否会跪”
他知道,无论是叶沉浮还是叶无修,都不曾跪过这位天子陛下,即便他们也是身为朝臣。
听闻此问,天子却笑了,笑得毫无温度可言“叶兄虽然为大晋之臣,却是朕的兄长,哪有兄长下跪之礼,可你叶陵”
说道这里,天子秦步脸色骤然一寒,如同九月寒霜“却是小辈于臣于亲你都该跪”
陵天苏心中冷笑,一进宫就要我下跪,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好了吧。
他本就不是在人间成长长大,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可从未跪过一人,哪怕是对他护有加的狐奴爷爷。
而狐奴爷爷是不准他跪。
他曾经说过,他可以跪父跪母,却不能跪他,他姓狐名奴,其寓意便终生是南族之奴。
而陵天苏则是南族之主,是整个南族里,唯一一位异姓者,陵是族长之大姓,主又如何能够跪奴呢
这是他身为陵姓的骄傲与尊严,他虽不曾跪过狐奴,却也从未将他当做奴仆待。
二者之间自那日起,便形成了一种默契。
而陵天苏能跪之人,却是不在了
回到了永安城,叶沉浮他也仅仅只跪过一次,叶沉浮虽然注重军中礼仪,但对于这位刚归家的孙儿还是很宽容大度的。
在家中,那是虚礼,他自然也不会去刻意为难他让他正儿八经的下跪倒茶。
既然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长辈他也只跪了其中一位,他又如何肯跪眼前这位呢
说句在他眼中,他不是大晋一国之君,只是有所听闻名头的陌生人罢了。
他穿上这身蟒袍,承认自己是大晋臣子的原因,无非是那晚到叶沉浮抚摸着这身蟒袍而露出的悲伤深情,这是他应当承担的责任。
但不代表着他这一个作为臣子的礼跪就要给这天子秦步。
陵天苏坚定摇首,道“陛下,臣不跪”
“臣的家训有云,臣可不跪天不跪地不跪亲友不跪君王不跪朝臣不跪仇敌只跪生我的父母以及血脉流传的长辈而陛下,您不是要臣跪拜之人”
你没有满足我要跪的条件,我自然不跪你。
虽然这段时日,他在努力的学习怎样做好一个人类,他成功地做到了。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要忘记狐奴的苦心告诫,去跪拜一个人间君王。
他可以学习世俗礼法,可以准照礼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礼法可以束缚他。
手执毛笔,手下从未停歇批阅奏章的那只手终于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之中。
任由柔软笔锋墨水滴落,在白纸上污出一团墨迹。
秦紫c眼神焦急的着陵天苏,芳心微乱。
实在不明白这傻小子为何如此固执。
跪拜君王不是常理之事吗
难道你真的以为有叶公给你撑腰,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这样作死,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天子放下手中玉杆毛笔,哈哈一笑,面容上的阴沉随着这一笑,顿时散去。
他道“有意思的小家伙,你不愿跪朕也罢,只是朕今日并未穿龙袍,并非是想要以天子身份欺压与你,你可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