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睡吧。”
沈砚挪了挪身子,向着金天翊怀里靠去,埋首在她胸膛。这亲昵恋的举止之下,那半垂的眸中,却毫无情绪。她今晚特意留在他宫中,与他说这些,是告诉他,她没有怀疑他
沈砚闭上眼睛,呼吸轻缓,恍若熟睡。黑暗中,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盯了他许久。他压抑着自己,不做任何动作,那压迫感强烈的视线,才终于消失。揽着他的手臂,轻轻松开,一阵窸窣声后,脚步声越行越远。
终于还是怀疑他了啊。
九月二十九,宝臻亲王率领五十万大军,向西部进发。
十月十七,大军攻陷了盛、梵二城,来到了地势最为险峻的辽城之外。
金瑞霖策马而来,望着辽城城门之上的顾元微,抬手向前一推,“陛下有令,十皇女金瑞元勾结梁王余孽,拥兵自重,其罪当诛城中百姓知情不报,同罪进攻,屠城”
顾元微自始至终立在城门之上,不退不避。她神情木然,眼神说不出的呆滞诡异。当她与金瑞霖视线相接的时候,她顿时浑身一凛,脸色在一番狰狞的变幻之后,没有焦距的眼中,终于有了神彩,“金瑞霖”杀我令你如此兴奋么可惜,你我皆是他人的棋子。
冲天的喊杀声,一瞬的清晰之后,再次从顾元微的意识中远去。
迎接她的又是一场冗长的沉睡。
攻城结束,金瑞霖在众将的簇拥下,踏上城楼。
着脚下那具被流矢射得如刺猬似的尸体,金瑞霖终于志得意满地勾起了唇,蹲,拨了下顾元微鲜血满面的脸孔,确认人已经死了,才笑盈盈道,“十妹,你终于还是死在我的手上。”说着,站起身,“把人吊在城门口,以儆效尤。”
金瑞霖走到城楼内侧,遥望乱哄哄的辽城城内,对着身旁人吩咐道,“阿大,你亲自去着,城中之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诛杀干净。”
“是。”
金瑞霖大获全胜,以最快的速度,传入金天翊耳中。
金天翊大声笑着,以前所未有的松懈之态,倚进龙椅之内,“阿德啊,朕终于把梁王的人清理干净了。”
邓忠德满目崇敬,以极尽恭敬之态跪了下去,“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金天翊自顾自笑着,因为太过高兴,有些话不自主的就说了出来,“霖儿这孩子,当真是听话得很,可她实在算不得聪明。屠城,她还真敢做,呵呵呵”
邓忠德弯着的腰,再次向低处伏了伏。
金天翊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朕身体康健,再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成问题,朕还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再好好挑一挑啊其实,阿砚的两个孩子确实好,只是,朕自从见到元儿之后,就老是梦到梁王,你说奇怪不奇怪恩元安死了,阿砚知道之后一定很伤心,朕今晚便去陪他用膳。”
“奴才这就去传令。”
“去吧,去吧。”
一席晚膳,吃得静悄悄的。
金天翊摆了摆手,令人把饭菜都撤了下去,拉过沈砚坐到她身旁,“你若难过,便伏在朕的肩头哭上一哭。”
沈砚擎着泪光,盯着金天翊凄苦的笑,“臣君固然难过元儿身死,可臣君更难过,陛下竟然令霖儿屠城。”民心一失,霖儿这太女之位恐怕再无可能了。
金天翊挑了挑眉,勾起沈砚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唇,“朕扪心自问,一直待你很好很好,你为何不知足”
沈砚笑弯了眼,泪水终于划出眼眶,“臣君从未不知足。”
金天翊猛地把手掌往下一移,掐紧沈砚的脖颈,“那你告诉朕,元安到底是如何与蛰伏在西边的梁王逆贼勾结到一块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