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黔首们终其一生都难得的致富机遇。
既是机遇,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得遇的。
但有这一个盼头,就已足够唤起黔首在苦难时的信心和希望了。
就似眼下,七百黔首役夫的名额,分到该里的仅有七个,各人会否中选似乎也都心中有数。
那些自知不会中选者,也不怨愤,反而神色含笑,高兴地围观着这一场热闹喜事。
一回生二回熟,里典也不必登记具名了——只因人人皆愿往。
先直接排除所有已经得过仙使恩泽的家户,再按平日表现,从余下的家户之中从上往下数了七户,并当场唱名:
“……此七人者,为此次我里中选役夫,可有异议?”
里典确实行事公正,便是有与末位中选者只在伯仲之间,却不幸落选者,也因为信服里典,而未提出异议。
于是中选者名单,就此当场公布。
里典赶紧将名字书写下来,正好交予传令的下吏带回。
“那是……”
置身热闹之中的二人,同时注意到了里典书写名字的载物。
等下吏离开时,刚好从二人身前经过,虽是一晃而过,如此近距离,也已足够二人看清——
米黄色,平整光滑,洁净无晕墨,轻薄似绢帛,又比绢帛更硬挺。
萧曹二人虽在县中当差,可旬余前突遇征调,阴差阳错下,竟没见到印刷劁猪神通、石磨好物的推广图纸。
只等到了咸阳之后,才不经意听过纸张此物。
“那就是纸吧?”
亲眼见过纸张,萧何和吕娥姁的神色,皆为之一变。
曾为下吏狱掾的曹参,也若有所悟。
萧何多年为县令佐官,自身又智慧机敏,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汹涌风云!
“纸张既已下放,用于乡里之间书写名单,想来营造不难,用料亦不贵奢。”
未尽之言不曾明说,吕娥姁却也会意。
叫她想到了从单父搬往沛县时,阿父珍之如命的一车简牍……
“始皇帝陛下,是有雄才伟略的天下霸主,会对纸张等闲视之吗?”
吕娥姁虽是疑问,答案却已笃定。
始皇帝又怎会看不出纸张之中,那足以搅动风云的伟力?
若真看不出,那纸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萧何神色复杂,最终叹息道:“是啊
。”
始皇帝怎会等闲视之?
相比长于楚地的萧何,对始皇帝难免存了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介怀。
那么随父举家逃往泗水郡的吕娥姁,对始皇帝就全无芥蒂了。
——她一个女子,在鲁地时也没怎么受鲁地儒生影响。
现在吕娥姁胸臆中升腾的,只有勃勃的雄心野望!
既始皇帝也给她下了征调圣旨,那她为何不抓住此股东风,来日乘风直上青云!
咸阳大变,为天下大变之始,值此之际,正是她乘风而起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