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琇的印象中,妘婛打小就和那些名门小闺秀不太一样。
她会爬紫禁城最高的那棵树上,只为给鸟儿搭个窝;她敢在帝师翁老的课上出言反驳,虽然常常歪理连篇;她长得好,好到即使京城里一个个名门公子都被她整的叫苦连天,也不会有人真的生她的气。
他本就不起眼,从来远远着那些热闹,好奇着,不敢凑近。有一天,爹告诉他,沈家欲与亲王家结亲,之后,皇后娘娘领他走到妘婛面前,对她说“妘婛呐,你阿玛为你寻了一门亲,他就是你未来的夫婿了。”
那笑容甜的像朵花一样的小姑娘,脸蛋瞬间皱成了一只小哭包。
后来有那么一阵子,他似乎不自觉成了五的“笑柄”,们会同情的嘲笑她要嫁给“矮小子”“病秧子”,其他王孙少爷到他更是明里暗里给他不少难堪。
妘婛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恼羞成怒,她对女孩子们说“男子不同女子,小时候矮些没什么,以后他长得会比所有人都高的”;她还会拎着高尔夫球棍,指向男孩子们说,“谁欺负我的未婚夫,就是欺负我。”
幼时的回忆总是碎片式的,并不连贯,有些部分会像烙印一样刻在岁月里,一幕一幕剪辑成一部不限时长的电影,画面不曾褪色,对白萦绕在耳,偶尔闪现在梦里,会让人误以为自己还活在当下。
“欸,妘婛,你为什么老喜欢数我心跳啊”
“我这不是怕松松把你扎坏了呗”
“我可以教你把脉的啊。”
“干嘛不肯给我听哦”
“我不是”沈小公子弱弱嘀咕,“只怕本来没事,你这听法要听出事来。”
“啊”
后来,在很漫长的一段时光中,他一个人住,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发烧,一个人量体温、测脉搏,好像也渐渐地开始习惯,不会再有一个女孩趴在他的胸前默念他的心跳。
直到这一刻。
耳畔的数数声一轻一重,伴着他的心跳一跃一落,分明烧的还不算糊涂,睁眼时朦朦胧胧间到的那张脸仿佛也并非属于五的,心却蛮不讲理的生出一种认知近在咫尺、近乎笃定。
唯有她。
针管因为手劲太用力而鲜血倒流,他死死握着,不肯放“你是新觉罗,妘婛。”
这句话石破天惊,足以令云知震撼的不知所措,不待她回神,又听他道了后一句。
“我的妻”。
云知怀疑自己是鬼迷了心窍,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他的眼神好像能把人融进去似的,触到了,就挪不开了,“我”
是哪里露馅的
不可能,他没理由认出来的,准是烧太高才会说胡话。
“不是我是云知啊,”她心如擂鼓,“您认错人了,沈先生。”
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林、云知”
“您中了枪,让我电话苏医生过来给您动手术,子弹刚才已经取出来,只是伤口可能感染了,苏先生出门给您取药去了。”
思绪与理智霎时回归正主,沈一拂缓缓松开手,目光黯淡了下来。
云知不敢松懈,她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拧开棕色的小瓶,“苏医生说这是瓶猛药,容易引发呼吸道过敏,但是您的心率已近临界值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否再测一次心率”
话没说完,他问“你,伏在我胸前,是为了测心率”
“是您握住我,一时腾不出手来先别说这些了,药”
他没去接药,而是拿起手表,自己搭着腕测,一分钟后,他道“不急。”
“真的不要紧么刚才”
“刚才,”沈一拂垂眸,“我误解了,心率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