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给了我剑吗?正好,你不在京的这段日子,我多使使剑。”
她只得笑着应下:“等我从月牙城归来,一定将它完好无损地归还给你。”
“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一定捎信来。”
“我在月牙城,远水怎么救得了近火呀,”她眼里是盈盈笑意,“太子殿下,希望你可以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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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纪云宴,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
今日忙了一天,她却没有晚膳的胃口,便趁着将落未落的日光,点了油灯在桌下整理杂乱无章的纸张。
邵远说的报应,会是什么呢?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能伤到纪云宴,以伤了他与陛下这薄弱的父子情分。
纪云宴人生中的这十五年来,要说真让他伤心的,大概也只有生母一家的死亡了。其危害之大,经年之后的恐惧仍透他心骨。
她并非没有猜测过胡氏一族的死因。陛下对胡氏一族的态度,不肯为胡秋水追封,甚至都不愿让她出现在史书上。
胡秋水一死,纪蒙尘便娶了姐姐,于是得到柳氏的扶持,步步高升。就连最后行谋逆之事,都是以发妻在家中无端受害,君王为奸人蒙蔽双眼的理由,进而“清君侧”。
清君侧当真可笑,明明当年陛下身边最大的宠臣,是纪蒙尘。
她止住了心神,坐在窗前细心罗列着。
字迹泛着岁月的痕迹,亦有不少纸张的边角翘起。她抬手扯平了边角,一头栽进了文字的海洋中。
油灯灭了。
柳双娥静静地坐在一片黑暗中,方才察觉到整个天地都不再有光亮。勉强撑着手从书桌前下来,她推开门才能依稀瞧见远远近近灯火的光亮。
有夜风吹过,风并不大,却让她有些凉。
柳双娥这才察觉到后背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细汗浸透。
橘白守在门口许久,问:“姑娘可将东西收拾好了?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是早些睡下。况且如今宫门落锁,还是等明日请老爷送到太子殿下那里吧。”
她只是摇头:“不必送了。”
橘白“啊”了一声,却也没过问:“那奴婢服侍您歇下。”
“我有要事要与爹爹说,橘白你先歇下,不必等我。”她将已经理好的信件揣入袖中,取了灯往柳安闲屋里快步走去。
柳安闲快要就寝了,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忙拉她坐下:“你去过许府没有,许侍者肯不肯见你?”
“不是许侍者的事,”她将最为重要的两张铺展在桌上,“是纪云宴的事。”
纸上的字迹飞扬,一看便是陛下的亲笔不错。多数内容都是慰问,以及二人日后的打算,然而柳双娥的手却停在了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