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袖中握拳的手一松,暗自叹息一声前走了半步,他望着十三弟先是错愕难当、而后无地自容的模样,不由得无奈。早就说过让他改改那不拘小节的性子,一向得皇阿玛宠的十三弟哪里肯听进去,今日却是遇上了徽音,怎能轻松过去
“十三阿哥,奴婢自知欠缺教养、粗鄙不堪,然,奴婢还是想好好活着。您身份尊贵,若是嫌弃奴婢碍眼,大可以禀明皇上或者四阿哥处置奴婢,何必牺牲自己,如此行事”徽音在言辞上从不是个弱者,今日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一点都没有留情,几句话下来,可谓是极尽讽刺之能事。
胤祥长于宫中,怎会听不出这是在讽刺他目无体统,视规矩礼仪于无物,还没有半点皇家教养一时之间羞愤难当,他只是到那绝妙的剑法,心痒之下想要切磋而已,虽是欠缺考虑,怎么就弄得如此严重了
“哼”徽音转身就走,压根没再多给一个眼神。莫璃心有戚戚焉,赶忙跟了上去,她可不敢和生气时的某人抗衡,况且舞剑还是她提出来的,不被迁怒都不错了,给人求情,还是算了吧
堂堂皇子,被人这般对待,胤祥也是火气上来了,可他闯入女眷独处之地确实理亏,兼之自家四哥还在场,只得强忍愤怒,双拳握得死紧。
“十三弟,一路风尘,先去梳洗更衣吧”胤禛上前拍拍那难掩情绪的少年,似是有意安慰。
作为兄长,作为男人,作为夫君,胤禛清楚,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是错,所以便什么也不说。反倒是徽音,来今日是真的生气了,这种凛冽的感觉、毫不退让的应对,还是他们起冲突时见过,平常哪会如此口不留情
等兄弟俩梳洗过后,胤禛着别院的奴才安排好胤祥,方才去湖心岛,心里猜测着那女子气消了没。
这边的徽音回来后,洗去了梅林的味道,随便绑了头发,就往颜颜的屋子走去,打定主意不管女儿什么态度,她都不会逃避。转了一圈,她才在宽大的窗户边找到那个小小的影子,原来小丫头抱膝坐在木质地板上正在发呆,两岁的年纪做出这样的模样,瞧着颇为有趣。
“颜颜”
听到熟悉的唤声,小丫头颤了颤,转头过来,明明没想哭的,但是眼泪就是没忍住,啪啪地开始往下掉。徽音见此赶忙上前,揽住女儿问“傻丫头,见额娘就让你这么想哭”
颜颜死死揪住手下的衣衫,巴着不肯放手,闷声闷气地问“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徽音眯了眯眼,低头盯着怀中女儿的小脸,抬手帮她擦着眼泪,有些危险地道“哪个混蛋告诉你的你阿玛,还是你九叔或者是宫里碎嘴的奴才”
颜颜感受到了这语气中隐藏的暴戾,却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对着她,这个柔软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而带着清新的味道,是她最待着的地方。立时窝进去小狗一样蹭来蹭去“额娘最喜欢我是不是额娘最疼我是不是”
徽音闻言,顿时了然于心,她伸手敲敲怀中的小脑袋“行啊,额娘这两年多来是养了只小白眼狼吗敢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
“不是不是。”颜颜小手交叠捂住被敲的地方,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露齿讨好地笑笑,小胸脯一挺,认真声明道,“颜颜不是小白眼狼,颜颜只是害怕”话落,小丫头矮下气势,小心翼翼地问,“额娘,颜颜不是懦弱,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而已,真的”
“你啊”徽音宠溺地点点女儿的脑门,弯腰抱起她,觉得轻了些,不由得道,“下次见你九叔,多敲诈点他的好东西,额娘把你交给他,怎么你被喂得轻了啊”
颜颜连忙帮疼她的九叔辩驳“额娘,九叔对我很好很好的,我在宫里时,就九叔最宠我了”小丫头抱住自家额娘的脖子,忽然有些沉重又有些疑惑地问,“额娘,九叔可以相信吗”
“你先说说,你那日落下池塘又自己爬上来,都想明白了些什么”
颜颜睫毛低垂,一板一眼地回答“颜颜不是人见人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颜颜要学会自己想办法,没有人会救颜颜,如果有人救,也是有原因的。”
“嗯,这些道理,额娘本可以细说给你听,但是却用了那样的法子,你可知为何”
“颜颜记不住。”小丫头回答。
徽音满意一笑“除了这些,你还明白了什么”
“九叔告诉我,额娘是想让颜颜明白,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没有谁是老天的宠儿,所以不管何时,都要自己努力。”颜颜很诚实,没有将别人告诉她的说成自己想到的。
“还有吗”
“阿玛说,信任是由颜颜判断的,只有这个,颜颜不懂”面露迷惑的小丫头盯着徽音问,语气有些急切,“额娘,颜颜真的谁都不能信吗额娘,阿玛,九叔所有人都不能信”
到底年幼,虽然聪慧异常,也是难免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