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扇子著
庄淑芬做的这双鞋立刻传遍整个氨厂。
鞋面鞋底,厂里绝一份。绝了
碱厂女酸得牙痒痒的,却不敢再当面说出一句不好来,现在全厂人都用庄淑芬打的模子做鞋。但碱厂那边让她送文件,她无法不去,于是起了个心思,她特地挑个人最少的中午时段去氨厂。午休时间大伙都会去吃饭。
没想到这阵子氨厂的人吃完午饭后都堆在一起做鞋,热火朝天的,一大群人都在。大伙齐齐转头她。碱厂女硬是撞了个正着。大眼对小眼。碱厂女只好硬着头皮递过文件。
氨厂女干部“放那。”
氨厂女干部话少,但底下的人开始活络起来。大伙瞅瞅碱厂女脚上的棉拖鞋,纷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碱厂女脸上挂不住,反正她文件也送完了,干巴巴道“做鞋多辛苦,买不就好了。”
氨厂的人搬起自己剪线小筐篓,头也没抬。
“不买不买,自己又不是不能做,干嘛浪费。”
“淑芬的模子更好,我喜欢她的样式。”
“你那棉拖鞋好是好,但是海绵太薄了,穿了跟没穿没两样。”氨厂女干部抿唇一笑,她在头发上磨了下针,又低头纳底子去了。她不仅要给自己做,还要给自己丈夫儿子做一双。
女干部说的靠谱,立刻引来其他人的认同。
难怪她们一直觉得碱厂女的棉拖鞋有点怪,又一时说不上来,现在被点醒,回过神来一想,的确,对方海绵没她们的厚,薄薄的一层,那肯定没她们暖和。
“就是,商家不要成本的,怎么舍得多放海绵。”
“还是自己做好,想塞多少塞多少。实在。”
“我喜欢自己亲手做。”亲手做多好呀。
氨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兴头还爆发出一阵笑声,完全把碱厂女晾在了一边。
碱厂女没有颜面再待在下去。
外面冬雪又刮起了,女同事们像羊群挤在一起围着暖炉,手做麻了还往暖暖的暖炉中心伸一伸,一伙人有说有笑照着庄淑芬的模子做棉拖鞋,丝线有红有绿有蓝自工人们的巧手飞梭。
碱厂女灰头土脸地溜走,越走越觉得自己脚趾头有些凉。棉拖鞋好像是她们厚,自己的棉拖鞋也好像的确没有庄淑芬的好。她虽然嫉妒庄淑芬,但她的那双是碎花的,对方的那双细细绒粒闪着一层暗光,美得不可方物。
碱厂女刚要出氨厂生产区,就撞见了她最不想撞见的一群人,她顿时心慌气短、躲躲藏藏起来。
庄淑芬、小陈、王姐三人恰好在食堂吃完小火锅回来,一进厂区就见着了这位碱厂女。
王姐立刻上前笑道,一把揪住对方的胳膊,“别走,来来来,去我们净化坐坐”
着热情极了,碱厂女却慌得不行,声音磕磕绊绊,“不不,不用,赶着回碱厂,下次下次。”
她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撞见了庄淑芬。
还有下次
王姐小陈对视一眼。
小陈声音轻柔,笑意盈盈,“你不是最喝我们净化的茶吗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喝完再参观参观我们净化,我们净化茶不多,但是浓硫酸浓盐酸多得是呢。”
碱厂女脸都绿了,身子都僵硬了。
她们到底想干啥
她不想再跟王姐小陈缠斗,碱厂女使出吃奶的劲挣扎出两人的范围,结果迎面撞上她最怕撞上的庄淑芬。
庄淑芬是厂里金花,连杨毅都是她的追求者。
碱厂女脑袋埋着,一颗大脑勺对着庄淑芬,她暗暗懊悔,当时到底是怎么猪油蒙了心,要跑去招惹庄淑芬和净化车间。
她偷瞅庄淑芬,瑟着脖子,不敢正眼对视。
庄淑芬着她露出来的黑脑勺。
雪花都飘上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