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的安抚好像确实有效似的,秦抑的表情稍微松懈了些,他把那些被陆衡拆开的药盒一一收好,就听沈辞问“明天要去医院吗”
秦抑指尖微微一顿“大概吧。”
大概吧是什么答案
沈辞还从没见过他出门的样子,之前天气还不热的时候,在院子里坐坐已经是极限了,医院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还以为秦抑会直接拒绝,没想到居然同意了。
陆衡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又是答应吃药,又是答应去医院的
沈辞实在很想知道,又怕反复提起这个话题会引起他的抵触情绪,只好忍住了好奇心,不再多问。
秦抑低头在身上摸了摸,大概在找自己的手机,没有找到,想起手机没拿过来,遂操纵着轮椅回到卧室。
沈辞拿上药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房门“要给陆医生打电话”
“不是。”
秦抑并没说自己要打给谁,在拨号界面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号码到底是多少似的,输入了一串数字,把电话拨打出去。
沈辞站在旁边,就听到十几秒后,手机里传出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不是说好不再联系了”
居然是秦潜。
沈辞有些诧异地向秦抑,没想到他还会和秦潜联系,因为上次秦潜“绑架”他的事,父子两个关系已经闹得非常僵。
秦抑并没理会秦潜的疑问,只道“她的后事,我来处理。”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秦抑“她生前已经因为你受尽了苦,现在她走了,请你留给她最后一点可以摆脱你的空间,她的葬礼,也麻烦你不要出现。”
这话说得实在很不客气,沈辞着他,几乎有些心惊,得出来秦抑在这件事上确实很生气,并且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
疗养院那边说,虞姝的体检报告每次都会发给监护人,而监护人正是秦潜,秦潜知道她身体状况在变差,却没有任何表示,不打算给她治疗,也没有告诉秦抑。
这件事好像把秦抑彻底激怒了。
沈辞本以为秦潜会很生气,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边的声音格外平静,秦抑甚至没多说一句话,只道“可以。”
随后,就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一年多以来,父子两个唯一的一次通话就这样简短又僵硬地结束了,秦抑放下手机,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扣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用力攥紧,以至于指节泛白。
沈辞生怕他又情绪激动,忙唤他“哥哥。”
“我没事,”秦抑松开手,声音中透出些疲惫,“去叫管家过来。”
他跟管家交代了一些事,大致是关于虞女士的后事,让管家着手去办后,他眉宇间倦色更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对沈辞道“我睡一会儿。”
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午睡的时间,可好像因为吃了药,他这困意来势汹涌,躺下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沈辞坐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当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他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记得自己刚来秦家时,在心里暗暗发誓,说要救他,后来见他身体慢慢好转,还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成功。
秦抑把他当做希望,他却好像没能给他希望。
沈辞沉默地坐着,忽然感到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到是陆衡发来的消息刚才走得太匆忙,忘了问你,你没事吧
沈辞不知道他指的“没事”是什么没事,也不太想搞懂,顺手回复没事
陆衡真的没事
沈辞真的
陆衡还是有些怀疑,聊天界面不断显示“正在输入中”,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他这个病已经十几年,这次突然加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因此而自责
沈辞我知道
陆衡劝到这里,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只好回复那好吧,我继续上班了,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跟我联系,不止是秦抑的问题,还有你自己
沈辞放下手机,没明白陆衡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关心他,也没什么心情去搞明白,他着身边睡着的人,伸手帮他拽了拽被子。
他当然知道秦抑病情加重不是因为他,可他依然感到挫败,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单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秦抑教他练琴,助他考上音乐学院,给他最优渥的生活环境,给他关照与鼓励,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给秦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