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廖舒恒有些意外的是,山城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高向松竟然也在!
山城卫戍总司令部的驻地在山城市区东山二路,距离这里十几公里,高向松都到了他才接到通知,这显然是毛七五在发泄对他的不满。
廖舒恒瞟了一眼毛七五的脸,很阴,很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廖舒恒把已到嘴边的招呼话语咽了下去,在那张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人到齐,毛七五没有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我刚接到红党山城办事处打来的电话,质问我,三个可能是日本特务的嫌疑人有没有找到、事情进展如何了——诸位,你们中有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廖舒恒的身上,包括毛七五的目光。
没有人怀疑毛七五说的话,对红党地下党获取情报的能力,这间屋里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军统局特务办不到的事情,红党地下党未必就办不到。
廖舒恒的心瞬间落入深渊——这里是国府临时所在地,这里是军统本部所在地,他是本部情报处处长……这是他的失职!
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廖舒恒站了起来,看着毛七五,郑重说道:“(毛)代主任,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一无所知,情报处对此负有责任——想问一下(毛)代主任,红党办事处把这三个嫌疑人交到了谁的手里?”
情况不明,其他人都没有接话,等待着毛七五的下文。
毛七五摇头,正色说道:“廖处长,这不是交给谁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红党能够知道的事情,我们却一无所知,并且还是对日情报、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毛七五的目光从廖舒恒身上移开,从其他人身上一一掠过,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这件事情老板已经知道了。老板很生气!老板现在人在外地,短期内无法回来,老板已经下了命令,要我们加强这方面的工作,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这件事稍后再说,先说红党办事处打来的这个电话和三名日谍嫌疑人的事情。”
“打来电话的人叫吴正清,是我们监视的重点目标。据他在电话里讲,三名日特嫌疑人是三幅画像,他将这三幅画像装在一个画筒里,交给他在山城大学遇到的我们的人。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是我们监视他们办事处的人。”
“结合早前收到的情况报告,可以确定,接收了这个画筒的人是渝特区西南组的人,已经向西南组的组长赵宁安作了汇报——但,赵宁安却没有把这一情况上报……妄为无尊,我看他是真的活腻了!”
毛七五冷冷说道,语气充满厌恶。
这语气预示着等待赵宁安的,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宁安,山城特别区的一个组长、一个小角色,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些军统的核心们是绝不会为这样一个人去说一句好话的。
没有人问“早前收到的情况报告”是一份什么样的报告,核心们知道自家老板在手下特务中间暗中安插耳目、行监视和督察之能的事情。
();() 知道了还问,那就实属不智。
目光扫过众人后,毛七五的声音再起,“这个案子——为避免出现多方抢功或者推卸责任的现象发生,老板决定成立一个特别行动组,专门负责这个案子,人员由各部门抽调,特别行动组的行动,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要是因为哪个部门的拖延怠慢造成日谍漏网逃脱,责任由该部门负责人全部承担!——这就是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的原因,告诉大家一声,免得你们说我不事先打招呼。”
一番话,廖舒恒这才知道,毛七五召集他们来这里是来听令的,而非商量事情的。
“老板命令,特别行动组组长一职由甲室秘书沈君舟担任——沈组长,对这次行动你有什么要求和要说的,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毛七五看向甲室秘书沈君舟,说道。
这一任命有些出乎廖舒恒的意料,按常理,这个特别行动组组长怎么也应该在他和行动处处长徐怀远、或者稽查处长高向松中间产生,是轮不到甲室的一名秘书的。
这并不是说甲室秘书的水平和能力不够,恰恰相反,水平和能力不够的人是进不了甲室的。
甲室是老板培养心腹的地方,不被老板信任的人是进不了甲室的,水平再高、能力再强也不行!甲室秘书一旦外放,等待他的职位,不是某一甲级外勤站的站长,就是某一战区的调查室主任。
但由甲室一名秘书负责侦办本该由本部处置的案子,还从未有此先例。
不过,在想到老板从来都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之后,廖舒恒也释然了。
“沈君舟,字墨白,现年三十二岁,美国纽约大学哲学系毕业,民国二十二年入职南昌行营调查科,民国二十三年随调查科与复兴社特务处的合并而加入复兴社特务处,翌年进入复兴社特务处上海站……”
沈君舟的履历从廖舒恒的脑海中流过。
被书卷气浸透的沈君舟在廖舒恒的眼中站了起来,看向了毛七五,说道:“既然西南组已经开始了行动,再把他们排除在外,很容易造成情报的外泄,我看还是留着他们吧……”
……
凌晨两点,辰美钟表行对面的留影照相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