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赶紧摇头,像摇拨浪鼓一样,认真回话道“一点药也没有吃”药不能乱吃,太医来诊过脉,说钟未央胎象稳健,可以不服安胎药。而且,中药入口极苦,钟未央又一向不喜欢喝药,如果当真喝了那苦药,药一入口,再一反胃,肯定吐得更厉害。很多人一喝完中药,立马就能吐得一干二净,别说药效了,反而又多了一顿折磨。
江珊儿目露关切,脸上透着担忧,陪在一旁着急。眼见着钟未央吐得脸色苍白,上去那么辛苦和难受,而且下巴还比几个月之前瘦了许多,从圆润变成了尖尖的模样,着就让人不放心。
何家表妹毕倩秋心里暗含心思,冷眼打量着钟未央,美貌如何面相如何气质如何身高如何体态如何身体状况如何她的眼睛就像那能够分清一厘一毫的量尺一样,丝毫不放过钟未央身上的一点情况,特别是见钟未央的腰身时,她的眼睛里露出轻蔑的光泽,似笑非笑。腰肢也是美态的一部分,婀娜多姿便是美,而钟未央此时那腰胖得毫无曲线感,毕倩秋在心里用话形容道就跟院门口那门的肥胖婆子一样
钟未央心里既高兴又歉疚,亲娘和好友一起来她,她却一见面就吐,连累得大家都不好受。至于江珊儿的小姑子,在进门时,她了一眼,因为穿戴的原因,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在心里给出的暂时评价是身材高挑,眼大、脸小,长相在七八分的样子,一就不是胆小的人。此时她已经没有闲工夫再去观察别人了,因为自顾不暇。
漱了口,洗手、洗脸,然后钟未央带钟太太和江珊儿去西侧屋里的炕上坐下。
江珊儿故意活泼地眨一眨眼睛,笑道“早知道伯母今天来你,我今天就不来了,反而耽误了你们说私房话,我倒碍事了。”她长得浓眉大眼,面相有几分英气,和钟未央一样,她也有几分偏胖,属于稍显圆润的女子,但是不影响美感,唯一的缺点是,她眼睛下面的眼袋稍有点鼓,不过,一旦眼睛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活泼、明媚。
毕倩秋端庄地坐在江珊儿右侧,她刚刚怀着轻蔑的心思打量完了钟未央,这会子又开始不露声色地打量钟太太,因为钟太太与钟未央长相很相像,所以她又在心里嘲笑道再过十几年,她也就变成这副模样了而已
想完这些,毕倩秋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因为着这屋里的陈设,她能感觉到这里男主人的存在痕迹,炕上的大引枕一个是银白色的,而另一个是深蓝色的,隔着一道门帘,她能想象出,那是通向内室的方向嫉妒的紧迫感开始在她心里泛滥,她的心眼开始紧张地缩小,缩得只有针眼一般小。官道上的一次相遇,让她铭记至今,日思夜想,梦里梦外都有那个身影和那张脸在脑海中出现,就在刚才,她终于再次见到他,偏偏眼前这个丑女子“鸠占鹊巢”。
嫉妒真是使人疯狂她的手突然把鹅黄色丝帕握紧,一再用力,手指握得发白。
钟未央在江珊儿面前没有避讳什么,此时就闭着眼睛靠在钟太太身上,逐渐平稳气息,精神暂时显得不大好,疲惫感比较重。
钟太太的手继续抚着钟未央的后背,脸上含着熟悉的笑容,对江珊儿说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家家的,要说的话比我还多阿珊要是常来陪阿川解解闷,我还更放心些。”说完,钟太太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到旁边的毕倩秋身上,显得和蔼。
江珊儿意识到了,连忙稍稍侧过身子,用手扶住毕倩秋的胳膊,笑着说道“这是我婆婆的心肝外孙女姓毕。”
毕倩秋垂下脸,脸上含着笑容,像一朵半开半合的昙花,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欲露还羞的感觉。
钟太太眼睛再明亮,也不可能出陌生人心里的心思来。何况她此时心里思量的都是钟未央的事,所以没有对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产生任何怀疑。她很大方干脆地褪下手腕上一个玉镯,当作见面礼。
“多谢钟伯母”毕倩秋起身行了一礼,说话的声音含着喜悦和活泼,一点也不怯懦、胆小。
钟太太笑着说道“拿着玩就好,不必多礼。”神态和蔼。
毕倩秋回到座位上坐下,目光了钟未央一眼。
钟未央突然睁开了眸子,正好和毕倩秋的目光对视了一瞬,毕倩秋立马移开了目光。
“可算是醒了”江珊儿伸过手,去钟未央胳膊上拂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活泼地说道。
钟未央先了陌生客人片刻,因为感觉有点奇怪,毕竟刚才的眼神骗不了人,别人眼睛里的敌意,她还是能捕捉得到的。她放开疑惑,笑道“我这会子高兴,不想睡了。”
江珊儿毫无顾忌地问道“我你腰胖了点,脸却瘦了,怎么做到的”
钟未央答道“等你吃不下东西,还要整天睡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天睡久了,晚上岂不难熬”钟太太眉头微皱,问道。
“下午比较清醒,晚上能睡着,上午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感觉会比较怕冷,所以喜欢缩在被窝里。”钟未央面朝着钟太太,弯着眉眼,一个一个地数着,笑着答道。
江珊儿比较有眼色,出来了钟太太肯定有很多话要和钟未央说,她还是先离开为好,但是她自己也有一些私房话要告诉钟未央,她在心里琢磨着不如,我先说完就走吧于是她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伯母,我想和阿川进暖阁去说两句私房话,一会儿就出来。”
“行”钟太太笑着答应,没有丝毫犹豫,眉眼间的笑容显得格外和煦。
钟未央挽着江珊儿的胳膊去了暖阁。有些私房话确实是不能写在纸上的,只有互相聊天,才说得明白。
西侧屋里,钟太太完全是和蔼长辈的样子,笑着问道“毕姑娘芳龄多少”毕竟不能冷落了人家。
“十六。”毕倩秋抬起头来,对着钟太太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钟太太没有继续问婚嫁,而是问道“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还有三个兄长。”毕倩秋微笑着答道,脸上的笑容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而且说话尾音稍有点绵软。事实上,她只说了嫡出的,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她懒得提及。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像和蔼的长辈,一个像礼仪良好的闺秀,倒显得其乐融融的样子。
暖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