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教授在台上发表着声明,他说的是普通话,但是台下大多数人都听不懂,或者听不清,但是他们依旧能感觉到,台上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很重要。
和在座这些平均年龄70岁的老人相比,刚满50岁的罗思尧确实是个年轻人。
如果不是王世风要求,罗思尧也不愿意走这个形式,但是没办法,今天的一切都是要拍下来制作成纪录片的,罗思尧所有的发言不是给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们听,而是说给未来欣欣向荣的年轻人听。
王世风站在后台侧面,目光从台下每一位脸上略过,像是自言自语般向身边的蒋宵凡和陆平介绍道“那位是库大师,今年90高龄了,是第一位被国际教科文组织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民间艺人,以前外界叫她大夏毕加索,
出生在贫苦家庭,跟着父母要饭逃荒,后来安稳下来之后跟着母亲学习剪纸,作画,后来嫁到这邻家村子,六十五岁的时候,失足摔落到山沟里,昏迷了四十多天神奇自然康复,醒过来之后像是觉醒了一样,剪纸技艺突飞猛进,格局大变,她自称自己是剪纸娘娘化身。”
“这,这么传奇?都能拍电影了。”蒋宵凡着前排那位穿着破旧棉袄依旧能出瘦骨嶙峋的老人,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样的艺术家,在国外应该名利双收了吧。”王世风笑了笑。
“嗯,肯定啊,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只要和艺术家沾边的商业价值肯定不同寻常。”蒋宵凡点点头。
“库大师享受津贴,每年一万块钱,所有作品捐赠给美术学院博物馆,罗教授派人去请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独居在土窑里,屋子里除了几床棉被,只有一张土炕和几张桌子,还有一些剪纸用的材料,因为平日要靠着剪纸为生,
土窑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是在黄土山体里掏出一个能够容纳人居住的山洞,听说保暖效果极好。”王世风笑吟吟的说着。
蒋宵凡和陆平同时愣住了。
因为这些知识点对他们来说,有些超纲了。
不过,明明是国际艺术大师吧。。。。怎么。。。生活如此窘迫?
“所以我跟你们说,剪纸娘娘化身说不定不是传说哦,毕竟能在那种清苦的环境下活到九十岁。”王世风轻笑道。
“怎么会这样?那些作品就算捐了一部分,平时的作品拿出去也能卖很多钱吧。”陆平有些不明白。
“艺术家,或者说文艺作品,是需要产业链支持的,库大师的作品,有时候是艺术,有时候,就只是剪纸,而已。”王世风瞥了眼陆平笑道。
陆平抿着唇,闭上了嘴。
“那位是稷山花鼓的祝大师,今年七十岁了,担任稷山花鼓团团长已经五十二年了,花鼓最早是一种祭祀舞蹈,所以和现在单一的鼓类乐器有很大区别,这么说吧,这是一个团队艺术,需要至少十几个人才能完成,
而且这十几个人每一个都需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训练,表演难度极高,甚至可以称之为综合杂技,但是因为时代原因,祭祀习俗落寞,花鼓就没有市场,只有过年过节这样的特殊日子,才有表演。
没有市场就养不活演员,抛开艺术文化光环,大多数人最开始学习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一技之长混口饭,没有市场就吃不上饭,所有很多人都离开剧团,
最终只有祝团长咬着牙挺了下来,听说这老爷子以前家境还算殷实,现在和老伴儿带着一群学鼓的孩子们吃住都在剧团,已经在剧场安家快三十年了,
没有市场,自然也就没有人学鼓,所以这些年为了把花鼓传承下去,只能招收一些孤儿学徒,已经培养了92个传承人,但是其中80个都已经转行了,
现在剧团治上下12个演员,最大的21岁,最小的9岁,勉强能够应付今年当地的汇演,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这可能是稷山花鼓团最后一次汇演,因为祝团长凑不齐人了。”
王世风继续介绍另外一边的干瘦老头。
“最后一次,是,要散团的意思?”陆平愣了下。
“人活着是要吃饭的,长大了光吃饭也不够,还要活出一个人样子,以前稷山花鼓好的时候,所有人排着队往剧团送人,现在祝团长贴钱招生都没人学,谁学这个,大概率会被人嘲笑的。”王世风轻笑道。
“这有什么好嘲笑的?继承传统文化。”蒋宵凡皱眉道。
“传承文化?能买房买车吗?”王世风冷嗤一声。
蒋宵凡闭上了嘴,陷入沉思。
王世风继续自言自语,一直等到罗思尧的发言结束,夏视代表上台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