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燃檀香,宋青婵觉得太过沉重,她就置办了些清新兰花香。
此刻,正堂之中,兰花香与浓郁的茶香融在了一起,杜若溪说完那些话后,低垂着头坐在原处,也没了什么动静。
宋青婵斟好一杯茶水,让白秀送到了杜若溪的跟前,她才开了口问“姑娘说的先认识,指的是两年前夫君与您相的事情”
杜若溪碰触到滚烫的杯沿,又被宋青婵的话给吓得缩回了手指来。
她“嗯”了一声,好像又找回了一点点底气来,“若不是当初的一点变故,我与指挥使早就在了一起,也就没有宋先生什么事了”
现在想起来,杜若溪悔不当初。
要是能预见今日的结局,她说什么都不会嫌弃周朔。
怪就怪她自己识人不清眼睛瞎了竟然嫁给了唐桓,这下子好了,众叛亲离,无人相帮,她只能舔着脸都找周朔了。
“呵。”正在杜若溪回忆往事时,听得宋青婵一声冷笑,“不知道姑娘所说的变故是什么是您觉得阿朔言辞粗糙行为粗鲁,所以不屑与他为伍,觉得他这样的一介莽夫,配不上您娇滴滴的尚府大小姐还是说,您觉得那时候阿朔一介白身,并无官职在身,便瞧不上他的身份”字字句句,砸在杜若溪的心口上。
当初,她的确是如同宋青婵嘴上这样所说的。
杜若溪唇瓣动了动,正想要辩驳,可宋青婵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宋青婵继续说了下去“且不说姑娘您当时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可后来做的事情,可真真是不够厚道了。”
当时魏将军可给周朔寻了不少姑娘来相,大伙儿都希望周朔那么大的年纪了,能够成家立室,可杜若溪与周朔相之后,不仅不上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周朔的事情在姑娘们之间大肆宣扬。
说周朔是一个粗糙无比的莽夫,谁见了谁倒霉。这话一说出去,那些个原本对周朔还有些期待的女子,自然是不敢再去与周朔见了。
甚至姑娘们还在背后偷偷笑话周朔。
宋青婵估摸着,到如今周朔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呢。
但今时今日,杜若溪怎就能昧着良心说出是她与周朔先相识的怎么就能说出她不让宋青婵就得不到周朔的
听着,着实是让人恼怒啊。
即便如此,宋青婵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她抿了一口热茶,缓缓继续说了下去“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孩童了,杜姑娘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单纯无辜,你接近阿朔的目的众人皆知,何必再藏着掖着”
杜若溪的眼神一乱,拿过茶案上的热茶,尽量平复下自己的心态来,“宋先生说的话,我可听不懂。”
“当真听不明白”宋青婵也不想要多客气了,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杜若溪的跟前去,“令尊杜尚挟齐王叛乱,陛下即位,对东都一众叛逆之臣从宽处置,可令尊之罪巨大,无法姑息,难逃死刑。”
女子柔软的声音里全然是戳心的刀,刀刀刮着杜若溪的心头肉。杜若溪听着宋青婵的话,脸色发白,身子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只可惜,宋青婵可不必顾及她的心态,戳心的话继续道来“杜尚一倒,整个杜家是树倒猢狲散,杜姑娘,你的夫君唐桓,你自个儿选中的才情卓绝的夫君唐桓,可有对你不离不弃可有站出身来挡在你们杜家身前”
“他”
“他并没有。”宋青婵道,“不仅没有,还怕杜家之祸惹上自身,将你休弃回了家中,成了东都不少人的笑柄。”
字字句句,皆是将杜若溪的心脏剜得鲜血直流,她终于没有忍住,厉声吼“你住嘴”
“住嘴杜姑娘你来纠缠招惹我家夫君时,为何没想过住手哦,是了,你们杜家已经无路可走,你只能将目光放在了阿朔的身上,为此,你不惜提出要为他做妾的提议,可那也不过是杜姑娘一厢情愿罢了。”宋青婵回头,按住了杜若溪颤抖的肩膀,“多番纠缠,不过是想要求阿朔救令尊一命,可是,阿朔凭什么要救”
此刻,杜若溪已经泪流满面,她咬紧下唇,咬的唇瓣都破了皮,也没有在宋青婵的质问里说出一句话来。
宋青婵反倒是帮她答了“是为了你曾经对他的编排诽谤,还是为了用自己大好前程去帮你一把可笑,实在是可笑,你心心念念的夫君唐桓都能在这种境地下弃你于不顾,凭什么我的阿朔就要救你”
杜若溪再也绷不住了,她没了往日里的荣光,一骨碌就从椅子上跌在了地上。袖角打翻了桌上的茶水,茶水已温,撒了她足足半身,也湿了一片。
她苍白着脸颊,歇斯底里地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帮我一把所有人都不愿帮我,甚至还要踩上一脚,我祖母已经没了,我们已经凄惨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何就是不帮帮我啊”
杜若溪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
仿佛宋青婵就是那个见死不救的大恶人,不仅不救,还将杜若溪践踏了一遍。宋青婵其实是个极为容易对人产生同情心之人,可面对杜若溪,她却完全起不了这种心思来。
就因为她杜家罹难,她就能以弱者的姿态来请求周朔与她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