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口,隐隐听见几声呜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弃妇被扔到了此处,可仔细听去,就能分辨出原来是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啜泣。
如宋扶着额头,颇有些头疼眼前的男子。
“你不是自诩七尺猛男的妖王吗?怎么现在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
“胡说!”羽京墨敛了敛衣领,一根手指轻拨一下额前两绺碎发,“自诩猛男的是那流章小儿,像吾这样的美妖王,偶尔感情用事一下不是正常?再说了,又不是为你伤感,你急个毛线!”
如宋没有理会他,望向天窗,只道:“你走了,记得常回来。”
京墨挑了挑眉:“干嘛,你不会真转性成女人上本王了吧?”
“……”
着那一双清澈狭长的眼眸,如宋只觉得全天下最烦人的男人莫过于此,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强撑着耐性道:
“叫你按时投毒!”
一听投毒,京墨一个没劲就倒地不起,躺在地宫光滑的地板上,怅然道:
“还不如变成女人上本王呢。要我说,你们狐狸才比我们蛇类冷血多了,天天睡在枕边的人,你都舍得杀!本王独自冷冰冰昏睡了几百年,要是有一人共枕,这辈子也不舍得动她一下!”
闻言,如宋有些愧疚:“那你伤感,是因为要离开公主?对这里生了感情?”
“当然是因为离开公主府就找不到这么温暖、每天包吃包住还包玩儿的地方了呜呜——”
如宋撩开衣袍便要走,这鬼地方他实在一刻也呆不下去,但刚走出两步,又想起此次前来,只听着这羽京墨哭哭啼啼了,便又耐着性子,停了脚步,问道:
“你今日叫我冒险前来,定不只是为了听你哭的吧。”
羽京墨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拍额头道:“确实差点忘了,这两日,我回去怡王府拿东西,也顺便帮你调查清了你的答案。”
如宋两三步上前,蹲在京墨面前:“如何?”
羽京墨手托着下巴:“我去翻了流章的兽图,你别说,这小子对公主真的上心,他刚会认字儿,就开始研究世间百兽。”
“这……哪里见得对公主用心了?”如宋疑惑道。
羽京墨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颇为嫌弃道:
“人人都知,景国小公主,自小心智不全,不善与人交往,自小只与百兽亲近,有一说一,你是这公主亲近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我醒了没几天就知道的事,你天天守在人家身边都不知道,还你杀公主,我要是公主,知道你是男的,我才第一个杀了你呢!”
如宋面露尴尬,随即强装镇定,正色道:“快说重点。”
“哦,那流章的百兽图中,记载了那年咬死兽奴的灵兽,正是一只落难的獬豸。不过按理来说,獬豸性情温和,且能辨别善恶,怎么会突然发疯咬死人呢。”京墨扶着下巴,喃喃道。
“除非,那人本就该死,十恶不赦。”
“你胡说!”如宋神色稍作迟疑,便即刻反驳道,“父……兽奴都是慈悲善良之人,就算偶尔打骂灵兽,也是因为教导他们需要。更何况,我认识那兽奴,他高风亮节,怎么会是恶人!
我听说那日用了红布,会不会是红布让神兽发狂……”
话还未说完,羽京墨便笑着摆了摆手:“红布发狂,都是民间艺人的说辞,那可是神兽啊,兄弟!一块破红布,能让他迷乱心智?”
见如宋沉默不语,羽京墨打量了他的神色,半天,才悠悠道:
“只不过,那神兽,确实是流章捕获后送给公主的,也确实是在公主的准许后,咬死了那驯兽人。公主当时未叫人阻拦,也确实……有拍手叫好。”
如宋只觉得心痛如绞,他强装镇定,苦笑道:“我……我知道了,多谢你,此等大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说完,他摇晃着身子,仿佛被抽取精魂一般的,踉踉跄跄地向着地宫外走去,月色孤寂,将他的身影拉得格外狭长、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