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更何况,这其中掺杂着太多人的利益和选择。
他轻叹一声,天马在云间穿梭,他道:
“多年以前,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而我作为父亲唯一的独子,为了能确保我活下去,最后继承族长之位,祖母与父亲多方谋算,才终于为我选择了一位合适的小狐狸,就是你口中的涂山淞,就是被流放到景国的涂山淞。而他一直不知情。”
路辛夷听了,只觉得其中匪夷所思,不由得问道:“可他是同他父亲一起来的,而且他父亲最终还葬身景国。据我所知,先涂山族长,也就是您的祖母,不是有两个儿子吗?怎么你一出生的时候,就能确定会让你继承族长之位呢?”
“那根本不是他的父亲,是我的叔叔,也就是涂山镛。我父亲和我叔叔,本是同胞兄弟,他们二人长着同样的面孔,便是亲身母亲也难以分辨。
因而,我父亲,涂山笙,早已设计好了一场大局:我叔叔名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少年痴傻,至今系一缕孤魂在宫中,而另一个,早早地被我父亲嫁去了月国。当年,叔叔救了祖母后,祖母压根不记得叔叔这个人,是父亲将他们二人身份互换,捏造一番,这才骗过祖母。
叔叔带着涂山淞前往景国,也是父亲故意放出獬豸,父亲年轻时犯过案子,而叔叔一直为人谦和,可是那一天,叔叔穿着父亲的衣服,那獬豸被动了手脚,神志不清下,就将叔叔错认为父亲,当场杀掉了他。”
路辛夷大惊:“这件事现在大家都知道吗?”
面具男转过头来,着她,眼神坚定,却也有不少凄楚和同情在其中,他摇摇头:“不是,这些事,都是那位涂山淞告诉我的。
他斗倒父亲之后,知道了一切真相,于是他打算将族长之位让给我,但他怕我对你有任何不利,便将其中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她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画面:
在某个似极为寻常的一天,涂山淞孤独地走在青丘的街道之上,身后大雨滂沱,他一个人,一步一步地走着,身边没有一把伞,身后也没有一个人陪他。
他浑身湿透了,手中握着的文稿、证词,早已湿透,时至今日,当他为一个答案查了数年,终于,这个答案水落石出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查这件事。
他扬起头来,着漫天瓢泼般的大雨,那种越过山丘无人等候的心情,又能与谁去说?如果他不是涂山淞,他该是谁?
路辛夷心中突然有过一丝强烈的不忍,她明知道一些伤痛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可是为了有点,有卖点,她还是这样安排了。她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却让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年,追查了这么多年。就好像命运和你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你发现自己根本输不起。
面具男道:“我早就知道了你是谁,而今天下有神力之人,也只有你。你刚来青丘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也包括涂山淞。”
她惊他:“你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面具男点点头,眼中全是不忍。他又道:“海棠,确实是我心之人,可是我要娶她,就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我的身份如此危险,轻易暴露,对于她们娘俩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是我的一时懦弱,才到了如今的田地!
而今海棠本来是报复我,却不小心落在了涂山淞的身上,我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心灰意冷,哪里还有什么想做族长的意思,淞他才智双绝,何况,他也一直想用族长的身份保护你,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落得如此严重的后果!”
路辛夷心中乱糟糟的,只听面具男声音似乎有哽咽之声,他道:
“方才见海棠那般的时候,我也一下子想明白了,路姑娘,你带着涂山淞走吧,这件事,本来就不该由他承担的。我不想一辈子都做一个逃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