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府内帑却不同。
少府内帑,之所以带个‘内’字,便是因为少府内帑,和外朝全然没有半点关联。
若是皇帝贤明一些,将内帑用于赏赐百官、公卿,支援军械整备,甚至是补贴军队,朝堂内外都还得感恩戴德,谢天子‘慷慨解囊’,自掏腰包帮助国家。
若昏聩些,无论是寻仙问道,还是寻花问柳——又或是封禅泰山,到处撒钱,外朝也没人能挑出天子的不对。
就算天子拿着整个内帑,去讨好一个残花败柳的烟尘女子,外朝也只能劝皇帝:陛下这不体面啊~
陛下注意身体啊~
别染上脏病啊~
要注意节制啊~
但绝对没人会劝天子:别浪费钱。
因为管不着;
天子怎么用少府内帑的钱,外朝压根儿管不着,也根本没有管的立场。
而这,也正是刘荣今日,之所以敢如此强硬的表示‘自朕以后,汉家再不复行和亲’的底气所在。
——这份底气,是刘荣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刘恒,以及刘荣的父亲:孝景皇帝刘启,先后两代明君励精图治、省吃俭用长达三十三年之久,才好不容易给刘荣攒下来的。
历史上的汉武大帝,拿着这笔汉匈决战经费大兴土木,极尽奢靡,漫天遍野装十三;
等要打仗了,又从农户手里抠税当军费。
但刘荣说过很多次;
朕,不是那未冠而立的汉武大弟……
“北墙战事,早在车骑将军出征之前,朕就已经同朝中诸公、诸位将军议定。”
“——议定!”
“定了!”
···
“这场仗,车骑将军怎么打、派谁打、在哪打、何时打——朕一概不管。”
“该交代的,朕都早已交代给车骑将军。”
“——有违朕意,没有做好朕交代的事,朕于车骑将军自有处置。”
“然大战——尤其国战在即;”
“再有轻言换将者,便莫怪朕以动摇军心、蛊惑人心,居心叵测降罪!”
丢下这么一句杀气腾腾的话,刘荣便猛然一拂袖,阴恻恻在殿内扫视一周,旋即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后殿方向而去。
而在刘荣离开之后,殿内百官公卿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身来,提醒大家接下来该干什么。
“陛下如此少年热血……”
“咳咳咳;”
“这,可如何是好啊?”
···
“胡蛮势强,陛下为何不暂避其锋芒,休养生息,以待将来?”
“万一大战,更是是决战将起……”
“岂不就是在赌国运嘛~~~”
“唉!”
意识到刘荣不再会像太宗皇帝、孝景皇帝那般,以和亲稳住匈奴人,争取发育时间作为方阵,有相当一部分老臣捶胸顿足,为刘荣的年少轻狂感到一阵焦躁。
也有人忧心忡忡的低下头,考虑起此战结束之后,该如何为刘荣把屁股擦干净——在确保刘荣不堕天子威仪的同时,有尊严的同匈奴人再行和亲。
毋庸置疑的是: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刘荣今日的强硬,只会成为日后,边墙战败时,刘荣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刘荣今日有多强硬,彼时的巴掌落在脸上,便会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