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氏一向没什么主意,杜若冷不丁要回匣子,她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甄青殷交代的——妹妹如珠为她出头之前,甄世俭宠妾灭妻,甄家的仆妇阳奉阴违,她吃了不少暗亏,因此对丫鬟仆妇们向来不是很信任。
听到杜若的要求,她第一时间居然是去瞧小赵公公。
小赵公公哭笑不得,以前见甄小娘子便觉得她怯懦,没想到大殷氏的性子才是真正的怯懦。
他朝大殷氏点点头:“奴才未听到甄姑娘的吩咐,不过甄姑娘对杜若姑娘倒是十分信重。”
大殷氏这才亲自去取了匣子来。
杜若得以抱着匣子回朝雨阁。
南星惊讶:“怎地你一个回来了?姑娘呢?这匣子不是送给了太太吗?”
杜若笑道:“钥匙借我使使,用完了还你。这一趟春狩,发生的事儿,三天三夜讲不完,待我办完姑娘吩咐的差事,再来跟你细说。”
南星摆手:“你说给,我就给,万一给错了,姑娘不打死我,我自个儿也没脸继续待在姑娘身边。”
她是近身伺候甄青殷的大丫鬟,又得主子看重,隐约能猜到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小妮子防备心挺重!”杜若笑骂一句,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信纸,“喏,姑娘料到你防贼防着我,早早写了信给你。”
南星识得甄青殷的字迹,这才将贴身藏的钥匙给杜若。
杜若当她的面打开匣子,清点银票。
南星瞪得眼睛溜圆!
她掐着人中,哑声问:“姑娘把太子殿下给打劫了?”
她还记得去年大雪天,她和甄青殷去听雪阁找太子的情景。
那之后,姑娘就阔绰起来了。
银票从哪儿来的,便不难猜测。
“这我哪儿知道。”杜若心想,指不定是姑娘和太子一起打劫了大景的高门大户,才能藏这么多银票,三月的分红还没送来呢,“多少张,多少两,你可记好了?赶明儿要去姑娘那里对账的。”
“记好了。”整整四十九万两!这个数字,南星连说都不敢说出声。
两人数银票都数麻了。
杜若留一万两在匣子里,剩下的四十八万两放回甄青殷素日藏银票的地方,最后,再把一个画轴放进匣子。
昨儿甄青殷画了这幅牡丹图,今儿晌午冯有喜便派人送回京城最大的画行装裱,她回府的路上顺道从画行拿到手。
有太子当靠山,干什么都快。
入夜,杜若三言两语讲完春狩经历,很快便入睡。
南星却怎么也睡不着,数次起来去看装银票的匣子,生怕丢了。
翌日,杜若侍奉大殷氏回行宫,南星依旧留守朝雨阁,这回南星的留守有了重点看守的目标。
甄青殷算着时辰,披着斗篷在行宫门口徘徊张望。
临近午时,大殷氏到了,掀开马车帘子。
“娘!”甄青殷扶她下来,看着大殷氏隐含担忧的笑脸,鼻子突然发酸。
从六年前开始,从未踏出过甄家大门一步的大殷氏,一听说她病了,立即抛弃所有原则,赶来行宫见她。
倘若春狩期间,她死于歹徒的乱刀之下,或者死于系统的抹杀之中,大殷氏该是何等的绝望?她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这一回她没有向卫极表达坚持回京的意愿,便是存了试探的心。
结果,如她所愿。
母亲是爱她的,打破原则地爱她,她没有放弃自己是对的。
甄青殷脑子里一片混混沌沌,仿佛前世没有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在这一刻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