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舫冷哼一声,余光看向李君屹,“不过就是换了个出身罢了,老子若是李老将军嫡系,莫要说是度河口,领兵那一年,他辽金不还燕云十六州,休想再多活一日。”
裴麟心中暗笑:“这老家伙话说的满,人却站在原地不走了,看来确实是担心玄策军暗地里埋伏。”
李君屹点点头,“周前辈说的是,我作为李家的继承人,是有些畏首畏尾,以后还希望周前辈多多指点。”
周舫一听李君屹给了他台阶,立刻坐回了原位,“我哪儿能指点你李大将军?如今赵家老五在你头上,人人都知他背靠晋王,实力非凡,乃是夺嫡大热,若是以后真的当了皇帝,你李君屹岂不是一朝入青云?那时候想要收拾我们,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这些草莽之辈,顷刻之间尸骨无存不是?”
李君屹懒得和他们打嘴仗,又听到他们对裴麟出言不逊,咳嗽了两声,这才道:“眼下我要和各位领袖谈论使团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议吧。”
黄帆举起酒杯,独自一饮而尽,感叹道:“我们今日前来,并不是要和李将军谈论什么使团的事情,只是想表明一点,淮南淮北是一家,易先生一家独大,却没有对我们这些散乱义军有任何排斥之意,他和山南山北、河南、苏北等地义军遥相呼应。仅凭一人之力调动天下义军粮草衣帛,苦算筹谋三年,使得我们始终不倒。”
周舫也跟着喝了一杯酒,接着道:“别人不知道,我周舫最佩服的不是什么韶阳皇帝,更不是什么皇权贵胄,老子生平最佩服的最多两个半人,这第一便是生平杀了无数辽金恶贼的李老将军,第二便是这易先生。”
黄帆笑着问道:“不知那半个是谁?”
周舫哼笑,“便是这一次来的原因,若非你李君屹身后是那千骑抢成安公主、辽帅大旗的赵家老五,光凭一个使团,我根本不来,这赵家老五,算他娘的半个。”
();() 几人哄然大笑。
李君屹却笑不出。
周舫继续道:“别人不谈,前者不论,光说易先生,他敢抢了秦群的白银黄金,老子就敬他是条汉子,你可知多少义军打算投靠他,可他怎么做?拒绝!统统拒绝!拒绝的理由是什么?他怕这些兄弟们跟着他死,你可看看你们管家在做什么?即便缇骑追杀他数年,今年淮南淮北两地、山南山北两地的百姓,都因为易先生才得以吃的起饭。”
裴麟心中震惊:这李易竟然如此?这不由得让人佩服啊。
一直不言语的杨烨道:“今日我等前来,就是想告诉李将军,之前放李是为了截杀辽军,五殿下不食言,我等自然相助,但这件事只有其一,没有其二,更不会有其他后续,我家易先生的话,我得转达给你。”
李君屹颔首,“请讲。”
杨烨看了看周围二人,饮下了杯中酒,“淮北义军大难临头,不能再迁难于玄策军,如今大敌当前,淮北自身难保,若是五皇子真当心系天下百姓,此时不该着眼于使团,更不该着眼于一个区区渡河口。”
裴麟顿时失望了,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几乎放弃了面前的人们。
李君屹听到了这声叹息,突然站起身,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怒视面前的众人,低沉的声音哑着嗓子。
他的双目猩红,一个个扫视面前的人们。
目光如利剑,直戳三人眉心。
“我本以为伱们一个个说的天下,说的江山,可到头来不过就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可笑行径,你们真以为我不想去打辽金?我不想去复平江山?你们真以为那么简单?打个旗号就能去?随便一个念过三年书的人都知道棋盘路数,一子一子的布局规划,你们张口闭口就是打平辽金!”
李君屹直接将酒杯打翻,“什么狗屁易先生,救百姓三年口粮,自以为是淮北的王?可笑至极!”
“百姓知道什么?你们想让百姓知道什么?知道卧薪尝胆,知道生死与共?全是扯淡!三年口粮就能换回来的民心,第四年没有口粮该如何?强撑三年就算救民于水火,那么真正的天下大局谁来做!”
“你们谁敢自立为王推翻韶阳?”
“现在为了杀一个易先生,死了多少百姓!”
“朝堂大局的棋,你们连看盘的资格都没有,就敢妄评韶阳皇室!一口一个皇帝,一口一个赵家老五?”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个机会!要么成为玄策的刀,要么成为玄策刀下的魂!”
“自己选!”
当!
李君屹的刀,直挺挺地插在了桌子上。